沉生若有所思地想了片刻,给了衣轻尘一个明确的答复,“这伤口中的红石粉唯有天石水能够洗去,我等下山紧迫,皆未带这类生僻药物,唯有回到灵山方可医治。可这伤若是拖延到回灵山那日,恐会留下疤来。”
见衣轻尘面色有些黯然,便伸手拍了拍后者瘦弱的背部以示安慰,“其实公子你画着这个挺好看的,虽然娘炮是娘炮了些,但想当年,连姑娘家的罗裙肚兜都穿过,脸上画朵花又算得了什么呢?”
话音刚落,衣轻尘的眼皮便跳了两跳,“罗裙......肚兜?何时的事?”
洞窟深处传来沉依十分刻意的咳嗽声,沉生不解地朝那处望去,便听沉依说了句,“衣公子他,失忆了。”
沉生愣愣地眨了眨眼,回望向衣轻尘,了然道,“难怪你会文绉绉地唤我‘公子’,我当是十年未见感情生疏了,原是失了忆......这便难怪了......”
衣轻尘将日记与千山雪被断月夺走之事与沉生交代了,不想沉生却并不以为意,“日记啊,看那晦涩的玩意作甚,里头又没什么重要秘密,那些琐事你若想记起,不若到时候直接问本......”
话至此,沉生似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眼珠一晃,话锋一转,“本......本.......本来我与如英二人合力是能将夜萝拿下的,不想竟是被断月给闹了这么一通,接下来该如何行动,公子你可有甚想法?”
沉生前言不搭后语的两句话衔接得十分生硬,饶是衣轻尘再如何不知情,也猜出了沉生应是在隐瞒甚事,只是本人不欲说,眼下也确不是思索这些的时候,便也未追问,只顺着沉生的话题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先前你与如英同夜萝交手时我便发现......夜萝似乎极易陷入一种癫狂状态,这般状态下她似乎只认得断月,且进攻性极强,除此之外,她偶尔也会拥有正常神识,这时候的她似乎......较为能够说通道理,但我不认为与她说清道理能有什么用。所以我就在思考,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将她引诱回清醒的状态?”
沉生顷刻便理解了衣轻尘的意思,“公子你的意思是,通过唤回夜萝的正常神识来削减她的凶性,从而使我们在交战中掌握更多胜券?妙啊......那公子你可有发现甚法子?”
衣轻尘双手十指相扣,闭眼回想起了这段时日与夜萝交锋的种种情境,无一例外地发现了一个共同点,“她的软肋,就是断月吧?”
此话一出,沉生的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复杂起来,“公子你的意思是......要对断月下手?”
衣轻尘虽不清楚沉生与断月如今是何关系,但终归不会有回头的机会了,便只认真地望着沉生的眸子,劝谏道,“想来如何对付断月,你应是比我等清楚,若无法在此除掉她二人,待食髓教入侵中原,只会拖累更多的无辜之人......”
沉生摆了摆手,示意衣轻尘不要再继续说下去,面上神色虽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与衣轻尘如实交代道,“公子你莫劝我,孰轻孰重我还是掂量的清的。且她也说过,方才那一战已是她对我最后的手下留情,我虽不欲出手,却也不想白白送死。”
衣轻尘宽慰道,“如此甚好。”
说完这些,沉生便重新躺了回去,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洞窟顶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了往事,也不知是想专程说给衣轻尘听,还是单纯地想要倾诉积压的感情,便这般旁若无人地说着,衣轻尘闲来无事,便也当成故事来听。
“灵山弟子一辈子都在和药材打交道,鲜少能照顾到自己的喜好,即便能够抽出余暇,也过于短暂,根本做不了什么。我喜剑术,沉依喜对弈,如英喜读史,也只能在抓紧完成课业之余挤出时间去做。”
“断月她,很喜欢白鹤,往年白鹤归来的时节,总会带着夜萝去青灵峰看上数日......”
“整个宗门似乎都不大喜欢她,她也总是郁郁寡欢,即便从病患那收到了珠宝玉器之类的回礼,也不见得有多开心。可是见着鹤群时,她却能够由衷地......笑上一笑......”
说这话时,沉生的目光似有些游离,神思大约已回溯至当年鹤群归来时的光景,衣轻尘不欲出声叨扰,便敛声坐在一旁思索起了应付断月的盘算。
沉依为洞内昏迷的弟子们换完了药,端着盆子去瀑布旁换水,路过沉生与衣轻尘身旁,瞧见他二人皆是面色凝重,眉头紧锁,便也未有打扰,莲步一点,越过水帘,轻盈地落在水池旁,正欲俯身打水,不远处的树林中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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