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垂着眼皮没说话，面无表情的盯着桌面。
「你应该报复的人是我才对，为什么要伤害他呢，你知不知道这会让蓝杉没办生存下去的。」
「蓝杉？」虎子冷笑了医生，抬眼看他，「对，你说的不错，我就是要让他没有容身之地。」
周不破不解道：「为什么？」
「问得好，因为他从小就有怪病，所有人都欺负他，只有我们家对他好，也只有我愿意跟他做朋友，没想到他忘恩负义，居然帮你这个外人来对付我，你说我能不恨他吗？！」
「那也是你鬼迷心窍在先，那可是你亲妈，用她的命来赚这种黑心的钱，就别怪蓝杉不帮你。」
「难道我不该吗？」虎子深吸了口气叹道，「你了解我们这种人多少，凭什么你们城里人可以开豪车，住豪房，我们就要像下水道里的老鼠，毫无尊严的活着，没有钱连医院大门都进不了，说什么医生救死扶伤，妙手仁心，都是屁话，你们眼里只有钱，没有命，你们医生哪怕有一点仁慈，我妈的病不会拖到这么严重，蓝杉也不会被你骗得有今天这样的下场，我会那么做，都是被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医生逼的。」
闻言，周不破沉默了，现在他虽面对是虎子这样一个无名小卒，但却仿佛面对的是千千万像他一样的人群，说的每一个字都砸进了周不破心里。
医生治病救人天经地义，但医院处处讲钱，着实有违人道，看似一视同仁，实则却把人分为三六九等，有钱能治病，钱多看好医，吃好药，没钱的只能等死。
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为了钱和权势害死了人命，哪怕自己有一点悔过与良知，也断不会去写那篇论文，追根究底害了蓝杉的人不是虎子，终还是自己。
现在想来，医闹医闹，闹的医生，但伤的却是民心，如果每个医生都能多一些责任感，那这世上还会有医闹吗？还会出现像虎子这样的人吗？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妈的命……」
周不破惊讶的回过神，万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虎子脸上闪过一丝哀愁，很快又恢复常态道：「既然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要怎么处置我随你便吧。」
像虎子这样的做法，已是构成了蓄意伤害的罪名，只要决定上诉，他不但要赔钱，说不定还会吃上牢饭。
「最直接的受害者是蓝杉，要怎么办，得看他的意思，但我现在找不到他，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的老家在哪里？」
虎子点了点头，将家乡的所在告诉了周不破，起身就准备同看守的警官一道离去。
「你如果见到我父母，别告诉他们这件事，」虎子走了几步回头看他，「就当是你对两个老人发的善心吧。」
周不破望着他眼神里的异样，总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不住道：「好，我答应你，但虎子你老实告我，这件事真的是你做的吗？」
虎子愣了愣，随之冷笑了一下：「是我。」
「你没骗我？但你刚才……」
「周不破，」虎子打断他，不知在想什么，隔了片刻才道，「你背后有人。」
周不破一惊，回头看去却一个人都没有，再转头时虎子已被带出了监控室。
按照虎子给的地址，周不破即刻独自起身前往，周逆行忙着找谢英豪无暇分身，刘小心和左右本就和这件事无关，既然已经有了找寻的方向，周不破也就没有再逐个通知他们。
一路上除了想蓝杉，就是在想虎子最后说那句话，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其中一定另有文章，如果不是虎子做的，那他为什么要顶下罪名呢？
自己背后有人，那个人又是谁？难道真被逆行说中了，是那个人回来了……
周不破百思不得其解，只恨自己敌人太多，不止是那个人，随便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在暗中想尽办法整他，目前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蓝杉，自己怎么样都可以，什么阴谋诡计他都照单全收，但绝不能让人伤害蓝杉半分。
走了三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前方山路越来越狭窄，周不破只得下车徒步而行，C城虽地属平原，但周边地区名山众多，东有青城，西有峨眉，据虎子说他们的老家就是在峨眉后山的一个小山村里。
好在距离已不算太远，走了几公里山路就寻得了村子所在，这一路下来目观沿途杉树成林，这才明白了蓝杉姓名的由来，周不破觉得自己真是蠢透，这些日子以来比这更远的地方不是没找过，却怎么没想到从蓝杉的名字入手，否则也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
向村子里打听蓝杉的家，问了几个人都神色避讳，面露诧异的望着他，折腾了好半天，周不破才找到那间不怎么起眼的土墙平房。
他不敢相信这就是蓝杉从小长大的地方，整个院子看起来犹觉贫苦，周不破心如擂鼓，害怕见到蓝杉，更害怕见不到他，站在门口挣扎了许久，才硬着头皮敲了敲那扇木门。
「是谁啊。」
有人应声而来，周不破就更紧张了，开门的是一位老妇人，面容淳朴敦厚，看见这种城里人穿着的周不破，不禁疑惑道：「你是……？」
周不破几乎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蓝杉的母亲，那双眼睛里的善良和纯真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周不破立马和善笑道：「您是伯母吧？我是……蓝杉的朋友，专程过来找他的。」
「你是杉子的朋友？」
周不破一个劲的点头：「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在在在，你快进屋里来吧。」
蓝母这一句话，差点让周不破狂喜得欢呼起来，实在有种从地狱升到天堂的错觉，被蓝母笑着招呼进门，虽然这屋里陈设略显简陋，但好在还算宽敞，而且打扫得也很是干净，周不破不知怎么的就莫名涌上一股子亲切感。
「杉子妈，是谁来了？」
里屋走出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叔，想来应该就是蓝杉的父亲了，看见周不破也是一阵诧异，蓝母忙道：「是杉子城里的朋友，专门过来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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