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鬼魂已经逼向中年男子。
鬼魂之中有冷笑的声音:“左同光,这点星楼又有什么可守的?你那功法残缺,弟子都教不好,一个个不是转投他人门下?我们给你一条生路你还不要!”
又有人接口道:“不必与他多言,他留着这个点星楼,定然是想将楼中至宝留给临渊君,叫临渊君有复还之机!”
穆星河下意识就看了一眼沈岫,沈岫只是微微皱着眉头,却不见有什么疑惑之色。
有人奇道:“可是点星楼不就是因为临渊君才几乎全数被屠灭的吗?他也是恰好出行逃过一劫,如今竟还如此执拗?”
之后人群中便爆发一阵暧昧的嘲笑。
左同光冷喝道:“我同渊一华早已恩断义绝,休得再提他的名字!”
裁天尺铮然作响,万点晨星激射而出!
而鬼魂们也非是易与之辈,术法手段纷纷出手,整个庭院都陷入了刀光剑影之中。
穆星河悄然接近沈岫,在这迷局之中,他无暇考虑沈岫究竟多厌恶他,只是低声道:“不太对。”
沈岫没有看他,侧身闪过一道气剑,淡淡道:“是心魔之境。”
穆星河在方才照见鬼魂的时候已经确定,这不是一般的幻境,直至此刻才终于察觉出此间主人竟然有此等魄力,不是利用阵法和关卡围困他们,而是直接将他们拉入自己的心魔之中!
心魔依托于主人的心境,两个陌生人来到最心魔主人贴近意识的地方,对心境的主人来说不可谓不艰险,然而对于穆星河来说,进入别人的心境却也是到了别人的地盘,在这个心魔横生之地,被人吞噬,便是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所!
“他早有准备……”穆星河喃喃道,咬了咬自己的手指,最后却是咬牙切齿地笑了,“也对,骗了我那么久的人,必定不会消极等待。”
他的确抱着九死一生的觉悟而来,做好了会面临种种诡谲险境的准备。那么沈岫呢?为何而来,是否早有预测?
他抬眼望着沈岫,而沈岫神容平静,眼神穿过混战的局势,看着远处。
穆星河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沈岫来冒这个险,可是沈岫还是来了。
——其实又何能不来?他们共享着相似的命运,曾经一样陷于提线木偶般的境地,又拒绝了身为木偶的权利,从囚笼中挣脱。
而在这个局势倾颓之时,他们纵使冒着一死,也要来寻幕后提线之人。
他想到这里,忽然问道:“你什么时候察觉到‘天道’不是什么冥冥中的天意,而是一个人的?”
沈岫抿着唇,神色冷淡,但终究还是缓缓开口了。
“天意能作弄很多人,但它能利用的向来是某个范围内的力量。”
穆星河还待说些什么,沈岫忽地眼光一冷,说道:“闪开。”
穆星河心中一凛,便发觉无论是鬼魂还是左同光,他们的术法都穿过了彼此的身体,在这一个空间里不断折射徘徊,却是要朝他们而去!
穆星河闪身避过,那一道术法却是堪堪擦过他的衣角,他的衣服虽然看着破旧,实则却加持着数重术法,如今那衣角被术法扫过竟然是瞬间融成灰烬。
穆星河只见沈岫眼中厉光微动,术法在他的手中凝成,那是一段暗色的雾气,凝成赤红的飞鸟,穿过鬼魂们的身体,又在瞬间轰然炸开——鬼魂的哀嚎声中,好似整个天地之间都落满赤色的羽毛,灵魂随着羽毛一同化为了满地的灰烬。
而沈岫在飞鸟散尽、赤羽落下之时走向了左同光。
他的剑已出鞘!
清寂如春水,温柔如旧梦。
剑锋锐利,要落于左同光身上。
万种皆是幻影,而这个人是这一局心魔幻境的核心所在。
剑刃落下之时,好似有看不见的气流从左同光身上涌出,整个院落都一阵震荡,几乎要维持不住的模样。
然而与此同时,那些鬼魂却又重新幻化出形体,先前沈岫去攻击左同光的时候,左同光好似感觉不到痛楚,但当他见到鬼魂们,却恢复了严阵以待的模样——祭出法宝,横眉冷目对峙着。
好像方才的情景再度在这个不断震荡的世界之中出现,然而未及沈岫下一剑落下,却有一只鬼魂扑向了左同光的身体,左同光的伤口将那道鬼魂悉数吸收,这个庭院却又稳固了下来。
这是——恢复的能力。
这些鬼魂出现得极快,根本无法阻止,而沈岫若要击杀左同光,又必须不受鬼魂的干扰……
穆星河心思一动,扬声道:“大佬,你只管对付他,其余的我来!”
时间紧迫,穆星河无法再作解释,而是扬起符纸,召唤出一组式神来——
那些式神大多是常用式神,譬如拉动行动条的镰鼬,不测之时补充状态还能补个刀的花鸟卷,以及提供源源不断鬼火的辉夜姬。
特殊之处在于决定阵容特性的两个式神——大天狗和山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