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山长的决定有没有出于对今日情势的预判,但至少她第一次真切感觉到自己被需要着。
她只会看着眼前不过方寸之处,她是世俗的,不伟大,没有梦想,可碧涛书院需要她。
“只好拼了呀。”她微微一笑,红绫舒展,在她面前蔓延成一片红雾。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碧涛令的力量是如何流遍她的身体,与此同时,碧涛书院境内一切的机关法阵在她脑海里历历可辨。
她运动真气,下达了她成为碧涛书院实质掌权人的第一道命令——
“你也疯了!引来天引你以为我们会被你逼退?!你以为……在天引到来之前,你还能抵御住我们?”
是,她知道不能。
她这点修为,用尽手段也不可战胜面前如狼似虎的人们。
她唯一确定的是,她引来天引,那么山下的弟子们就不会受到侵扰。
不过……
她嫣然一笑,眼角的金粉有着璀璨的颜色:“我尽力。”
夕阳将要降落了。
漫长的夜晚就这样来临了吗?
花想容一向竭尽所能活着,因她想要的许多东西都遥远得被人觉得是痴心妄想,她又总是贪心,得到后也不想停歇,去往下一个目标。
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却在今日发现竭尽全力之后自己依然无法挽回劣势,依然不堪一击。
她感受着自己的真气流失殆尽,法宝几乎尽毁,无法再在重压之前保存自己的性命,看着机关兽们节节败退,无穷无尽的钢甲天引在她的可以引导下重重围困住竹楼。
她却无暇再考虑其他——活下来,再活下来更久一些。
其余之人看着之外的天引们也有些胆寒,神色益发凝重。
“你在等什么?”
裴靖又一次问道。
他们都是一等一的资质,一等一的人才,她的异色瞒不住他们。
花想容的红绫已经碎成丝丝缕缕,她勉力一握,抬头微笑起来:“……就这时候,你们还有空去想这些吗?”
花想容的笑容从来达不到眼底,又时常是带着几分讨好之色,平日看来颇为虚假。然而此刻她面目苍白、妆容零落,那一笑却是璨然生辉,朗朗的意气和傲然映在她眉间,好似她生来就该是如此。
没有人能想到花想容能抵抗如此之久。
她的修为是最低的,隔着境界光是威压就可以叫她说不出话来。
她却为了这一场战斗作出了他们难以预料的谋划。
在这里布下了重重复杂的法阵,准备了各种各样高阶符篆。
甚至——毫不吝惜地献祭各种各样的法宝,只为求得一夕喘息之机。
人们觉得无论如何,她的手段总有穷尽之时,然而他们却无法再与她拖时间!
——天引将至!
更叫他们惶恐的是,天门的打开伴随着一阵难以言喻的波荡,竟然冲得他们的内息一片混乱!
密密麻麻的天引几乎要覆盖了他们的视线,没有人愿意落入这样的危局之中!
他们很快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暂且退避,先行离去,待到花想容死去,一切还有机会!
甚至因为天门开在书院之中,他们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了。
花想容很可能在刻意拖延时间等待着什么,但他们已经无暇细思。
因为比起她的等待,显然她殒身于天引之中方才最为可能。
大多监院已经瞧着不对离去,周遭的喧嚣渐渐沉淀下来。花想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好似放下身上的防备,倦倦望着远处夕阳将落的天空。
裴靖倚着门冷眼看着她,她好像也无力顾及了。
外头的动静声音越来越明晰。就好像死亡的脚步声阵阵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