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星河在之前尝试过和钟子津互相唤出真名,明白真正识破他人是什么样的感觉,绝不是这种稍纵即逝的机会,而是弱点全数掌握,突破重重障碍而直指真灵。
究竟哪里不对?
——他原先应该是对了的,这两个人的确就是墨羽君和莫寻,否则不至于又迷雾散开的感觉,而相比之前,他或许是差在目标范围宽泛和不确定上。
他的猜测基于几个理由:第一,已知死城中的人互相关联,敌人可能是他从前接触过的人;第二,这两个人的功法走魔宗一脉,且关系亲近;第三,他是名门道修,钟子津也算是个名门剑修,魔宗的做事方式与他们不一样,因此他们鲜少撞到,他与钟子津共同历险的地方,所认识的一对关系密切的魔宗之人,这并不多见。
他试图对单独的人唤出名字,却发现一点变化都没有了。他在奔跑之中示意钟子津对同一个人喊出另一个名字,依然毫无变化。
这时候他终于发觉道破真名的全部性质。
首先,必须以单独的人为目标,喊出对方的名姓——假若对着一群人喊出一个名字,那或许能够猜对,但不一定会产生看破的效果;其次,看破的效果对于一个目标一段时间内只能生效一次,就好比之前他曾经被看破,但是不久后也能够被钟子津道破真名,而如今钟子津喊出名姓,却再无影响。
穆星河察觉出这些,趁着人们还在被旋风蒙蔽视线,迅速脱出了宫殿的范围,他跑了便跑了,语气竟还是趾高气扬:“下次再跟你们认真较量!”
极乐宫之人欲要追逐,却已经完全不见两个人的身影。
穆星河已经拉着钟子津远去,他拍了拍钟子津的肩膀:“不过瘾?下次不怕暴露身份了,再拿去全部实力解决他们。不过,他们也没有暴露出全部实力。”
钟子津神色有些郁郁,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穆星河还在思考问题,没有注意钟子津的异常。
这一次虽然完成了测试,也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下次如果还能再见的话,便顺路再测试一下同一个人对同一个目标能否重复道破真名吧!
他双眼明亮如同藏了无数星辰:“但我很高兴……那既然是莫寻的话,这件事的起源,很可能就是当年的论道大会!”
只是这个问题还有一个疑点——那些他不认识的名字,又是谁呢,他似乎没有印象他们曾到过论道大会。
但是没关系,到了重楼凤阁或许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穆星河拜会完月照残阙与极乐宫,下一个目的地是重楼凤阁。然而出乎他意料地,重楼凤阁的鸠雀真的是阁主,却也是如属下所言,真的不在楼中。
宫城之中,女子红色的轻纱披在白衣之外,绣着的金色凤凰振翅欲飞,她握着手上的纸条,微微扬了扬眉。
“我觉着我反是被少主利用了呀。”
她如此说着,心情却是很好的样子,将纸条揉碎,散落在风中。
她的睫毛颤了颤,眼中显出一些笑意来。
假如这件事能够成功解决,她可以获得许多许多想要的东西。
棘手的对象都去一一试探过了,穆星河终究没有解决之前的问题,但他如今也无暇再去探索。时间紧迫,他必须今日就进入皇宫,剩余的潜在对手可以两人分头去解决,事情一了,就立刻离开。
“你还记得吗,我们杀的人,都会有一些自己身份上的特征——文士、刀客、衙差、妓女、商贾……我们这些人是有身份的,而各人的身份应当是和自己本身有一点关联的,因此有些特殊职业——比如神婆道士,不必试探,直接下手。还有其它之前未曾见过的身份,也不妨去试探一二。”
说罢穆星河手上缠着玉佩,和钟子津一击掌,顺手把玉佩放入他的手心:“祝你好运,我们分头行动。”
穆星河与钟子津分别以后依旧是大杀四方,甚至可以说是到处碰瓷,最后已经无人在他面前出现了,使得穆星河十分寂寞。这个少主无路可去,只好百无聊赖地晃悠到了斗兽场。
纵使达官贵人,此刻感受身边不断的死亡,估计对寻欢作乐也是兴味索然。但斗兽场却并不曾关门。穆星河心想那位长辈或许会告诉他最好的发财机会在当人们知道无路可逃陷入疯狂的不久以后,或许会谴责他将飞云银庄的心血毁于一旦,却没有想到他今日一进来就看到那名老者倒在血泊中。
所有的野兽都被关在围栏之中,低吼着,相互撕咬着。
地面上有用血沾的字迹:来找我。
饥饿的野兽闻见生人的气息,几乎算是疯狂地扑向他,围栏被野兽撞击,地面都要颤动起来。与此同时,穆星河听到落闸之声,外面天光断绝,穆星河回过头去,却见斗兽场的大门已然紧闭。
他昨夜引君入瓮,不想今日亦有人等他入瓮。
穆星河只是回了个头,本就摇摇欲坠的围栏却是在这一刻禁不住野兽的撞击而断裂,围栏怦然倒地,激荡起一片带着血腥气息的尘埃,野兽的腥臊味越发浓郁,那些因为饥饿而显得尤为凶狠的眼睛在牢牢盯着他,它们在扑向他!
然而此刻穆星河眼里却只有一个人。
那人面容沧桑,身形佝偻,坐在兽丛之中,凝视着他。
那是斗兽场的驯兽师。
穆星河见识过野兽捕食他人的速度,如今不敢怠慢,他的法诀一结,身形骤然变快。他手上原本警惕地捏着一张符篆,如今也因为法诀而丢弃一旁,此刻他的真气已经运转到极致,身法也已经提升到了极致!
风体云身和猛兽之力,谁能更强?
穆星河无暇思考!
他已与野兽擦肩而过,直抵驯兽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