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便能看到那把剑冰冷而明净的流光,好似一场迷离旧梦一样的流光。
那是名剑“清梦”。
执剑者,临渊君沈岫。
临渊君不在云浮,但为何又到了此处?
众人犹在惊疑不定,那一剑已然抵上了其中一人眉心。
那人眼眸冰凉,带着几分倦意,显得他眼下那滴泪痣分外显眼。他语气带着几分嘲弄一般的笑意:“我听说有人找我?”
但临渊君并非是想找就会来的。
他若出现,必然不是因为他们正在找他。
沈岫声音如同此刻的风一样冰冷:“恰好,我也在找你。”
那人看到沈岫那一刻就好像把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十分警觉,他冷哼一声,身上泛起一层金光:“你想要报复?你与道义为敌,恐怕我这样的人杀也杀不完!”
“若和我立场相悖我便要打要杀,我岂不是天天没有旁的事情可干,”沈岫微微一笑,眼眸湖面成冰,“我来杀你,只为一件事——你不该利用我的名号,与聚宝会合作、牵头狩人场一事。”
众皆哗然。
此人乃是大宗长老,那大宗如今虽已没落,但素有威望,谁能想到他也涉入狩人场一事之中,又谁能想到聚宝会也涉入了此事?!
惊愕之下,竟有人朝沈岫问:“你可有证据?”
“我又不同你们讲道理,为什么要证据?”沈岫微微垂下眼来,云浮山门的灯火带着些暖意投入他眼中,他长长的睫毛却将他眼中的光泽一再割裂,“动手吧。”
穆星河在注视着山门。
沈岫来了。但他没有踏入云浮一步,也没有打算踏入云浮一步。他没有同昔日长辈打招呼,也没有同如今的朋友目光接触。
穆星河知道他为什么没有那样做,他不想和云浮有所联系,他一直都是那样做的,从当日与云浮决裂到现在。
可当云浮遭遇两难之境的时候,沈岫来了。
沈岫的到来可以化解云浮的危机,甚至能够帮助他、或者是自己洗脱狩人场之事的嫌疑,但在这些人面前动手、在云浮派之前动手,终究是会将他置于不利境地。
此事或许不违背他的本心,但穆星河想,那终究不是他的所愿。
而仔细想来,沈岫的来去似乎都被他人所掌握甚至加以利用。沈岫的行踪,云浮的不知名弟子知道,而那些来要人的人——他不相信只是来找他穆星河的人会坚持在山门之前说要沈岫那么长时间,沈岫的行踪……定然有谁知晓。
而在穆星河这边,他接受了任务,离开了问心崖,不得不提前揭破小圆脸和韩辰的关系,而后碰到了一系列的事情。
他原以为沈岫的事情多多少少会和他先前的遭遇有点关联,但是很显然,韩辰做的事情终究跟沈岫半点关系都没有,至少从这里来说,他并不知道沈岫原本就在云浮。是有第二个势力在纠缠着沈岫。
韩辰与这些因果毫无关系,好像只是恰好出现的搅局者,恰好将情势推至此处。
穆星河抓不住事件的由头,因为这些事情他们都是遵循着自身的行事规则去做,却得到了一个难以预料的结果。
有人知道他们的行动路线,也明白他们的性格会做出什么选择。好似他们自以为走的是自己的道路,实则四面的群山、挡道的河流、引路的人们都是有人提前安放的,甚至好似冥冥中有人为他们的未来写上了一笔,他们在其中如何挣扎,都有知名或不知名、甚至来自于自身的力量去将他们推向那个结果。
于沈岫而言并不算理想的结果。
便是连云浮……也不大愿意看见的结果。
穆星河思绪纷乱,却是谢春荣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沈岫,云浮山门不是可以动手的地方。”
沈岫的剑已经出鞘,他的手指拂过剑身:“你们云浮一贯不阻拦他人道途,这是私人恩怨,也是云浮之外,更不需要你们指点。”
“诸位前辈在此,我也不怕无人阻拦你,禁咒在此,莫要随意伤人,”谢春荣袖中飞出一张符咒,符咒落于山门之前,激起一阵碧色的光波,她皱眉凝视着山中,“云浮之中有患,我不得不失陪了。”
“穆星河,跟我去云镜台,我是长辈,你是后辈,这点事情,还犯不着后辈去解决,更不需要云浮去选择。”
谢春荣没有正眼看他,她甚至好像都没有看见沈岫一样,已走出几步,只看见紫色的轻纱随着寒风微动。
那女子望着云浮重山,那句话掷地有声,带着万物不可撼的坚定意味。
穆星河明白谢春荣是叫自己离开,他跟上去之前,却是忽然回头,看向沈岫。
“——你说的那件事情,是不是就是这样的事情?”
是这样的无处可逃、无迹可寻的重重逼迫,是虽然不愿意但是最终只能如此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