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云浮的理由很清楚,云浮是个太过自由的地方,它不喜欢同你谈论什么师门恩义,只负责教授你入门,你若还要学习什么,自己付出努力同它换取,公平的、留有余地的、安全的契约关系。
他没有说话,却看到了沈岫碰了碰自己的剑。
穆星河听到了脚步踏在土地上的声响。
云浮弟子紧了紧身上的冬衣。阴云密布,一地枯枝,问心崖的树木叶子几乎落尽了,视野变得空阔,显出别样的寥落与茫然来。
或许不久之后,云浮的第一场雪就要降临了。
他看见视野尽处有个人站着,看着他。
那人的衣着并不过分显眼,容貌也不甚明晰,然而云浮弟子在意识到在被对方看着的时候却感受到一阵压力,他的心跳在这样的压力下越发急骤,他很快能够明白这样的压力名为恐惧。
“……临渊君沈岫果然藏身此处!”
他下意识说出了心中的判断,果断回身过去想要离开,转身的时候却猛然看到一个少年笑眯眯地负着手站在他身后。
那少年笑得极其温柔友善,或者因为这过分的温柔友善而叫人有些毛骨悚然。
只听少年说:“敢问师兄,什么叫‘果然’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叫我先帝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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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穆星河好像经常暗中观察沈岫这件事情,我们采访到了当事人。
穆星河:首先,我是光明正大在看;其次,大佬长得如此好看,我现在还在成长发育期,多看看也许潜移默化让我也能够拥有美貌。
沈岫:……我不知道一个头发都不会梳的人还会在意自己的长相。
第146章谁要杀人
那少年正是穆星河。
他听到声音的时候就已经离去,绕了个道到别人身后,准备随时给人一个英勇闷棍,然而那人下意识的反应却足以叫他判断出来,这并非偶然来到此处之人。
那名云浮弟子却并不打算为他答疑,皱眉看着他,片刻已然判断出他的身份,那声音有些缥缈:“‘果然’便是你果然与临渊君勾结的果然。”
“诶,”穆星河被人冷眼相待,却还是没有一点怒意,还是笑嘻嘻地,“可是那个人我自己都不知道他来了啊,你怎么知道的呀?——咦?”
他原本转头指了指,却发现沈岫已经了无踪迹,不由咦了一声。
随后他才发觉沈岫不知不觉已然行近,非但穆星河未曾察觉,那个云浮弟子也未能察觉。
沈岫微微俯身看着那个云浮弟子,眼眸里依然是水面上浮沉的碎冰一样的光彩,他忽然笑了一笑,那笑里并没有多少温度,却因为那眼角的泪痣而平添了几分艳色,他忽然附耳在云浮弟子耳畔低声说道:“——那我如今同你如此,是否便是与你勾结的凭据?”
那人面色一白,却并不多言,一张符篆抖出,符纸燃烧,伴随着那一阵青烟,他便消失在青烟之中。
穆星河碰了碰那青烟,眉头已然不自觉皱起。
怪不得方才那人有恃无恐,原来这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以符纸去创造的幻形,一旦遇到不对就让符纸自燃,将自己所寄托的精神抽出来。
问心崖是关押弟子之所,踏入此处即无法使用术法,但若是以符纸来寄托的灵体,虽然同样不能使用术法,但是穿越障碍前来一探情况,却是已经够了——这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灵符寄魂,”沈岫凝视着那渐渐散去的青烟,“少说也是得炼魂期才能学会的术法。”
穆星河将手收回来,道:“有人在针对你。”
其实依照沈岫的能力,来这里应当不会被人发觉,但是那人说“果然”,必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会前来。——究竟是什么人会知道沈岫来到了这里?
穆星河在脑中把沈岫会碰到的人物、会留下痕迹的地方都过了一遍,犹疑地问到:“会不会是……”
知道沈岫在此的人应当不多,而有一个人执意留了他下来。时至今日,他不得不去怀疑这或许是一个陷阱。
沈岫闻言却是回过头来,他的眼睛生得好看,睫毛很长,切碎了眼中那些洌滟光彩,他神情素来是有些冷淡的,但因为眼下那点泪痣,平添了几分绮丽颜色。他看向穆星河的时候眼神稍微柔和下来:“我相信他。……世上有很多事情,不大可能也好,世间罕有也罢,总该有人去信一信的。”
穆星河似懂非懂。但是他对这样的沈岫并不陌生。
很久之前,沈岫对游少北说“别多想,我不过是觉得世上多你一个这样的人不至于太无趣”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的。
沈岫这人……作决断从未犹疑,还背负着一身恶名,偏偏一直在相信一些很好的东西。
沈岫好似懒得为此伤脑筋,拍了拍穆星河的肩,穆星河看到他的睫毛在眼睛里投下细碎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