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则衷面上已经褪尽了血色,发出了痛楚的长嘶。他想要抽出手腕,不想那枯枝竟然越陷越深,最后竟然从他肩膀上穿透出来,满眼淋漓血色!
但他怎么都是能够修炼到武宗的人物,当机立断,决然断腕!
那只手被赵则衷的真力生生截断,只有孤零零的纤细枯枝如同骨架一般连接着他的肉体,摇摇欲坠。
在变故之中,却见项满已经趁机将那封印结界的裂口越开越大,几乎能容人进入半身。
结界之内的浊气扑面而来,叫人万般不适,他的心里却满是雀跃——管别人怎么样,总之,他能进去了,那些功法秘要,就是他的!
他已经抬起一条腿,然而他听到了诡异的响动穿林踏叶而来。
他望过去,那是一双腿。昆虫的腿,有着尖利的锯齿,细密的绒毛。
一只昆虫,行路本不应该发出这样清晰可闻的声音。
可那不是一般的昆虫。
它的体型如同一个屋子一般庞大,项满抬起头来,看到一双碧绿的眼睛,带着狰狞的、本能一般的嗜血之意。那是一只满身绿色纹理的巨大毒蛛!
——不好!
项满几乎要喊出声来,然而初肆却是以枯枝缠住他的脚踝,将他重重一扯。
初肆似乎还未曾能看到封印结界之内的情况,声音依旧还是温和而平淡,带着一丝叫人如沐春风的笑意:“晚辈教前辈一个道理——不要肆意挑战规则,懂了吗?”
项满因为这样的动作而狼狈倒下,他满面泥土尘埃,此刻却无暇顾及,因为抬头的那一刻,他看到了那个巨大的毒蛛已经探出一个头来,一条腿还伸到了他身侧!
激变之下,就连初肆也是变了面色!
然而这时候,他闻到了花香。
那是清风拂过早春未及融化的霜雪的气息,带着清气和些微苦寒,然后他看到那洁白如高天之云的衣袖拂过,还有黑如寒夜的长发,发上束着上好的玉,透着一点秋日高天的颜色。那是一个生得太好看的人,却无端叫人生出许多不可接近之意。
他认得这个人!
沈云阑!
自称淮阳沈家后人,他的确学识广博,见解过人,也确实有点深不可测的意味,但那仅仅是一个书生啊!
一个书生,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就到了他的身边,甚至让他丝毫没有察觉?!
甚至他身后还有一个人,少年形貌,原先应当也是一个俊俏好看的少年,但因为总是一脸懒洋洋的神情,总叫人心存懈怠,觉得他不会好好做事,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此刻也带着漫不经心的神情地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你们挑战规则,维护规则,”沈云阑的声音也如冰玉交击一般清冷,带着一丝讥讽一般的清淡笑意,响在他的耳际,“而我无视规则。”
结界的裂口越来越大,毒蛛几乎整个身体都伸出来了,它张开巨口,露出毒牙,滴落唾液。然而就在这危如累卵之时,那结界竟然生生撑开了,那道如雪洁白的身影已然从容进入了结界之内,几乎是同时,那个少年也轻巧地跳入了结界之内,微微的清风甩动少年头发上的红绳子。
红绳尚未落下,那两个身影便消失在他们面前,而结界竟然生生全部关闭了!
为何如此?怎能如此!
没有人来得及细思。
还在惊愕之中,那巨大毒蛛在那一刻忽然发出了可怖的长嘶,只见它两条后腿悬空着,原来它的那两条腿竟然在那一刻之中被结界关闭的力量生生截断!
天空之中乌云涌动,风声仿佛也带着尖啸。
断臂。血。毒液。古祭台。
武者。毒蛛。
消失的秀士和死死关闭的结界。
有人茫然无觉,有人筹谋多时,有人守株待兔,却没有人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穆星河刚跳进结界之内,结界的裂痕便迅速修复。
沈岫比他进入得稍早,不知从何处信手拿出了一张空白的符纸,双指并拢,在符纸上虚画几道,然后印在结界之上,整个动作就如行云流水一般。符纸一落到结界那朦朦胧胧的壁上,穆星河感觉到以某个遥远的地方为中点,有浩荡而玄奥的力量如同被震荡的波浪一样向结界涌来。
当那力量抵达的时候,结界上那些不均匀的色泽借由力量向四面结界蔓延,一瞬间结界便变成了均匀的近乎透明的颜色。
穆星河看向外边,外边的人已经和毒蛛缠斗起来,场面一片混乱,人人面上皆是惶然之色。
而结界之内,却满是充盈真气,叫人心旷神怡。
穆星河看着那结界,舒出一口气,笑了笑,开口道:“竟然帮他们修好结界?大佬您真是人美心善。”他说着蹲下身来检查那毒蛛的腿,绿色的丝一样的纹理,散发着微光,蕴含不少的真气,爪子锃亮,那是属于坚硬物体的色泽,这倒是个好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