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更加能理解刚才花想容的做法——时间越拖越是危险,不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漫长的缠斗上,与其斗个你死我活,那还不如……
逃!
穆星河见对方是那种体型硕大、身形不算灵巧的兽类,果断跳到了树上。他在云浮修习了一门术法叫凌空步,可以叫人一蹦几米高,配合小清风诀,上蹿下跳极为灵巧。
这是一处林木繁密的树林,他一路在树木与树木之间弹跳,那魔兽竟然不能耐他何,头顶的角燃起火焰,不住撞击着树木。
穆星河自然管不住这种毁林烧山的行为,且溜他自己的。他观察了一会,发现了对方的行为规律,在对方的视野盲区左右挪移了一番,火速糊上秘法,让对方丧失目标,逃之夭夭。
他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一身白色的衣裳。他身后是一具大鸟的尸身,鲜血染了一地,那人踏着鲜血,提着长剑,看都未看一眼,往前走去。
穆星河见过那把剑,且他也不认为那把剑的主人会轻易让人把剑夺去。不知为何,遇见这个人之后,他因为超出自己想象的情势而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一点,穆星河想了想,三步并两步落到那人面前,打了个招呼:“早。”
那人怔了怔,脚步停住:“星河……?”
穆星河微微一笑:“是我。”
这样喊穆星河的,除了温行泽没有别人。他瞧见穆星河后似乎也松了一口气,问道:“你的情形如何?”
这人确认身份后问的第一句是这样的话,的确就是温行泽本泽了。
穆星河摇了摇头:“我这里没什么,但是这里应该不太妙。”
温行泽望了望四周,穆星河不需要多说什么,他就明白了穆星河的意思:“这里……的确不大好。借一步说话。”
他带穆星河到一个隐蔽之处,两人交流了一番自己的所见之后,温行泽的面色显而易见地沉重下来。
和穆星河没骨头一样能靠哪里靠哪里的姿态不同,温行泽站得总是笔直如同青松一般,只是如今他眉眼沉沉,声音也低了下来:“许久之前,我听过一个传说,在地下世界中,有许多丧心病狂的强者,以看他人垂死挣扎为乐,我来的时候想到绝不是那么简单,却没想到会竟真的遇上。”
温行泽叹了一口气,他的眉宇间忧虑之色越发浓重:“我担心钟子津。”
穆星河明白他的忧虑所在。
钟子津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打一开始就没被周嗣的描述打动过,且向来多心,满怀疑虑,终究还是能够很快察觉出了这万兽园的本质。但钟子津一直是率直好斗之人,或许会精力放在挑战他人之中,直到猎人到来才会发觉其中诡异。
但穆星河却没有温行泽那样的忧虑:“若他尝试过,发现自己的面具脱不下来,应该会知道这些条件的凶险。即便他迟钝到这个都没有发觉,那他定然也有别的办法躲过去——他的直觉可比我敏锐多了。”
他见温行泽还不信服,回想起平日钟子津有事便问温行泽要温行泽给他决定的样子,拍拍温行泽的肩膀,补充道:“他平日太依赖你,你也太纵容他。他在我身边的时候不是那样的,他始终是个高手,你得相信他。”
“是,如今担心亦是无益,”温行泽舒出一口气,让自己慢慢回复到镇定之中,“我们先不去想背后的人是谁,为何如此大胆妄为,只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如何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很简单,”穆星河摇了摇手指,“杀人,花想容的行迹表明先前周嗣说面具换取令牌的规则依旧是可行的,我们杀最多九个最少六个的人就可以出去。”
穆星河将杀人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温行泽却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那眼神里没有谴责,也没有认同,他很快转过目光,摇头道:“他能骗我们一次,自然也能骗第二次。我不信任他说的每一个字。而且你看……”
他从袖中拿出一张面具来,那面具有着虎纹一般的图案,一点红色横在两个眼窝之间,杀伐之气浓重。
“你的面具和他的不同。你面具刻有鳞片图纹,左眼处是一抹青色麦谷,”温行泽道,“这面具别有玄机,怕不止用于收集兑换如此简单。”
穆星河看了一眼,温行泽的面具极类他方才拿出来的那一具,但他的面具没有那一点杀伐的猩红,而是几株野草横在眼下,一缕风纹萦于额上。
穆星河闭了闭眼睛,回想了片刻——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一无所获之中,他揉了揉额角,决定将此事搁下。
“的确如此,”穆星河又绕回原先的话题,“他先前话说得含糊不清,什么二或三个面具交换,哪有这种‘或’的交换规则,肯定隐瞒了什么东西。我原来也不打算杀人,那要杀到什么时候,人还没杀够,我就死了。不过……我有个疯狂的想法。”
穆星河原来懒洋洋瘫在树干上,如今蓦地抬起头来,眼睛里都是嗜血的意味,微微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来:“其实这本来也不是大事,知道他们的存在当正常遇敌看便可,若是有人来捕猎我们,我们回头反捕猎过去,那可省事多了。”
温行泽眼中闪过一丝亮色。
穆星河抖着腿思考自己刚才那一瞬间想到了啥,看到自己衣角的那抹青色。转眼又看到温行泽白色的衣袍,终究还是想起来了。
“你从哪边来?”穆星河忽然问道。
温行泽怔了怔,指向一个方向,然后他面上顿时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东方苍龙,”穆星河指指自己的衣袍和面具,又指向温行泽,“西方白虎。”
他说得没头没脑,但温行泽已然全部理解了他的意思:“所以周嗣说最好的情况下,胜者只有四人——集齐苍龙、白虎、朱雀、玄武之令。”
“邀请来了二十八人,是为二十八宿,”穆星河边想便说,想得很快,语速便也很快,“二到三人换取一个令牌,是因为星空分十二次,有四个星次包含三个星宿,其余都是二宿为一次……这便是二到三个面具换取一个令牌的由来。”
穆星河想着冷笑起来:“哈,那杀人还得杀对人才行,杀到了其它的人估计也换不来相应的令牌,周嗣那小子真是把那些傻瓜全坑了。”
温行泽叹了一口气。他抬头看了看沉沉的天色,有黑色的鸟飞过,发出尖锐的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