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怕心里说了成百上千次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但总是有那么一时半刻,心里会有个声音倔强地响起来:你不是,你能做到。你要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吸尽天下欧气的地雷~
话说我中午的时候做了个梦,梦见竟然有人推荐我的文!还一路追文写了三条,然后第一条是推荐的,第三条已经弃文了,我看到十分伤心,痛苦得不住翻滚。后来忽然意识到,这应该是个梦,因为她吐槽我的兵俑出场率太高了,我发表的地方还没有兵俑呢!!
第70章玉泉谷(九)
他说着自己是普通人,偏生长了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胆子。
他想要的东西就去争,哪怕可能性再小,也要尽力谋划,别人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偏要一手抓一个试试看。
当初沈岫的事也是如此,他想要什么都做好——想让沈岫得偿所愿,又想让自己的系统任务能够完成,结果不过是都没有做好,和沈岫结下梁子,系统又判定他的任务失败。
他确实自负,也总是失之于自负。
只是无论是当时还是今天,他也不曾觉得后悔。
即使发现自己深陷重围,再无退路,他也是毅然决然地向死路走去,他是如此地相信着自己,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生还的可能,他也是抓住那百分之一的人。
那一层层的水波是如此冰冷地拂过他的身躯,带来那种叫他痛得几乎麻木的寒冷。
在深水之中他几欲窒息,骨头仿佛化成一道道利剑,扎进血肉里,几乎将他刺穿。
痛楚一层一层叠加起来,几乎没有停息过,他的思绪也被切割成碎片,渐渐开始理不分明。他依稀想起自己刚才还在想,若是死在这里,是他自己的选择,愿赌服输,他人生二十载,从现代到修真界,只有一件悔事,从那以后他学会了为自己承担责任,之后便再不后悔。
只不过如今离言死还尚早——在这样痛楚到几欲昏阙,呼吸都渐渐失去的时候,他依然是觉得离死还早,若说一百个人只有一个人能从绝境里看到生机,那个人只能是他,只会是他。
他确实自负,然而此刻,他不愿去谴责自己的错处,而是想要自己配得上这份自负!
冰冷的水中,他的手指颤抖着,捏出一个法诀,而在被痛意切碎的意识之中,他在艰难地运动他的真气。
那真气时断时续,但终于还是被他拼凑出来了。
那是一道小清风诀。
清风仿佛带着一丝暖意,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了他的身体。他身上那种让他冻结的寒意也慢慢缓了下来。
很脆弱的小清风诀,最低级的术法,最孱弱的强度。
他却恍惚忆起刚来云浮的时候,他不过最微末的一个外门弟子,所学所会不过一个小清风诀。可是他却那么兴奋,将小清风诀一用再用。
熟练掌握小清风诀变化的时候,是一个午后,他还没有见过他的室友,房间一片寂静,他侧头看着窗外,修竹翠绿,外门弟子的声音仿佛与他隔着一个世界;第一次成功修改出属于自己的秘法的时候,是客栈里的清晨,曙光破晓,他冲着云朵无声啊啊大叫,沈岫披着头发静静地看着他;第一次刻成符阵的时候,是玉泉谷里的黄昏,树影剪下一道道夕阳颜色,落在符阵之上,钟子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过来,满脸好奇。
每一次他都记得,记得谁陪着他,是在什么样的情景,记得每一点一滴他学到新的东西的兴奋与满足。他喜欢这些力量,喜欢掌握这些力量的过程,他所不懂的还太多,还有太大太大的世界等待他去探索。
活着是那么愉快,谁愿意就这样放弃?
小清风诀包裹着他的身体,努力地穿入四肢百骸之中,要驱散体内的寒气。
在那痛苦稍微缓解的时候,穆星河没有耽误半刻,立刻进入系统,切换到晴明,为自己张开言灵·守,巨大结界以他为中心张开,冰凉的水纷纷从他身边退去,即便寒意依然如同跗骨之蛆,他依然有一点稀薄的空气供他呼吸。
胸口上有一样叶片一样的东西,散发着叫人镇静的凉意。他从痛意中稍稍抽开一丝精神,发觉自己依然不断从水中坠下。他的真气其实可以调动的没有多少,因为他的真气都被那些寒气切割开来,时断时续,他的这一道言灵·守坚持不了多久。
他可以缓过来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如今却忽然感受到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穿透那几欲破碎的结界,侵入他的身体。
那是一种比他的身体要更沉重的心境,仿佛要将他拖入深渊。
他专心驱动小清风诀的意志之中,出现了许多的杂念,那些杂念如同孑孓一般在他脑内游动,驱之不去。
落入如此惨淡的境界,难道他没有恨过?没有恨过钟子津的引诱,反而想要放弃怀梦草去寻找他?
穆星河那一瞬间察觉到,这些杂念并不属于他。
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怨恨过钟子津,甚至说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钟子津。
其实想到钟子津的那一刻,他是非常高兴的。他高兴的地方在于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排除了钟子津的嫌疑,他高兴的是他首先想到的是钟子津这个人不会这样做,其次才是钟子津没有动机这样做。
他很难把一个人当朋友,但若是他如此想一个人,没有从动机、背景、手法去分析对方的行为,那么他就是真的把他当做了朋友。
他到此时才知晓。
在想到这个之前,他还是、他总是有所保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