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这样的感慨,或许可以简单归纳为一句话:虐菜,真爽!
钟子津是一个战意向来旺盛的年轻人,他很能感受到穆星河如今愉悦的心情,没有发觉穆星河现在还在回想刚才之事,走过来跟穆星河勾肩搭背:“早说嘛!想打架你跟我说啊,随时奉陪!”
结果穆星河反应十分冷漠:“可别吧,我最近都不想越级战斗了。”
钟子津差不多能理解他所说越级战斗的意思,因此依然在热情地劝说穆星河:“不怕啊,我看你也很强的,我用木剑好不好?或者我不用门派剑法?哎你看你现在找个对手要说那么多,多累呀,找我就行了——哎,等等,你为什么特意要说那些话?这里荒郊野岭的……”
穆星河原本走路十分无聊,随便扯了片叶子想吹口哨玩儿,听到钟子津终于想到这一层,放下了他未来的乐器,解释道:“那个人虽然只有练气期,但是想必十分有来头,若我是一言不合直接砍人,那他回头告个状,人家一个宗门来砍我们,我们就要倒大霉了,甚或许在这玉泉谷七日,我们天天要四处躲藏,十分麻烦。当然侥幸点可能我们也不怕,跑得快点,人家追不着,只不过不小心出了事——像刚才那种突然消失的,甚至莫名暴毙,日后人家要追究我们宗门责任,那就真的是无谓的麻烦。而如今是他挑衅在先,动杀招在先,我可是步步退让,论理说来,也总是他们理亏。”
钟子津目瞪口呆:“你们打个架还真麻烦啊!”
他还想说些什么,忽然转过头去,穆星河顺着他视线,望过去,叹了口气:“对啊你瞧,麻烦这不就来了?”
钟子津的感觉总是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敏锐,一点微乎其微的风吹草动,他都能反应得过来。而穆星河因为修炼术法的关系,对身边的灵气流动格外敏感,他们如此反应,只能说明一件事,有人来了。
来的是一群人。
那些人身着火红的衣裳,样式相若,显然是同出一门。为首者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身材高大,神情沉稳,他看到地面上那些焦黑痕迹,神情却也没什么变化,对穆星河说话的语气可以称作是温和有礼:“请问两位小友,是否见过一个红衣服少年从这边上经过?”
这地面上的术法痕迹有多明显,这个人明知故问的意味就有多明显。因此穆星河并没有瞎扯,老实作答:“方才的确是见过的,只不过……”
穆星河做出欲言又止的神态,那个青年男子点了点头,道:“请说。”
“他与我斗了一场,”穆星河飞快道,“然后消失了。”
穆星河心里清楚,若是扯什么对方趾高气扬主动招惹他什么什么的,对方必然不愿意听,反而觉得是推托之辞,倒不如将过程和结果直接告诉他们,这样可能人家还愿意听你们讲一点什么。
青年男子闻言眉头已经皱起来了,锁得很深,他的语气已经有了些许逼问的意味:“我要如何信你?如何相信他是消失而不是被你们在比斗中所害?”
穆星河耸了耸肩,伸手召出一道小清风诀:“你可以看到,我的修为在练气水平,使用的又是这种术法,实在没有什么本事让他这样直接消失。”随后他又扯了扯身边的钟子津:“这位是瀛洲剑派的剑修,他要杀人的话,也不可能四周如此干干净净。”
青年男子将信将疑看了他一眼,但最终似乎还是接受了他的说法,他回头低声对身后一个人说了句什么,然后那个人从他身后出来,捏了个符篆,于地面上那焦黑痕迹中激活。
穆星河看见那些痕迹上又燃起了火焰,而这次的火焰是半透明状的,也不曾给人半点炎热的感觉,看着倒不像什么术法,更像是幻影一些。而后穆星河看到那些火焰似乎被风吹动,越燃越烈,往回烧去,这会儿穆星河是明白了,这大概是什么术法回溯的符篆,复现他们的术法痕迹。
穆星河也很好奇最后那个少年是怎么消失的,因此也在专注地凝视着,然而这个回溯只到了火焰反又包围住少年的时候,便生生结束了。
青年看着穆星河的神情变得更复杂了些,说话时逼问的气息也淡了些:“之前之后发生了些什么,这位小兄弟可否告知一二?”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在地上摘草——”穆星河随便指了指地面,其实那地面早被烧得乱七八糟,根本看不出什么来,但穆星河的神态是如此理直气壮,仿佛他指向哪里,哪里就千真万确是他拔过草的地方,“然后他来了,说了些类似于‘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之类的话,我跟他吵了几句,然后我们一言不合就动手了,动手过程你们刚也看到了,然后就到后边,那时候他突然消失,我立刻撤了术法,但是人已经不见了。就是如此。”
穆星河只字不提自己刻意激怒对方、引诱对方和自己动手的事情,青年男子却仿佛就这样相信了少年就是如此跋扈,他的眉毛皱得更深,甚至低声骂了出来:“当真是胡闹!”
他沉声道:“家中管教不严,让两位见笑了。只是此地多有诡异,两位小兄弟最好还是趁着入口没有彻底关闭尽早离去,否则凶多吉少。”
他随后低声吩咐着身后一个人什么,然后那个人运起了身法,如同一只兔子一般飞速地离开了这片林地。
青年朝着穆星河和钟子津抱了抱拳,道:“多有打扰,就此告辞。”随后也领着一群人离去。
钟子津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疑惑道:“……诶?怎么那么简单就放我们走了。”
“哪里简单啊,”穆星河拉起钟子津往相反方向走,“我把你推出来说,你是瀛洲派弟子,然后他们估计也能从我的术法看出我来历可能不同寻常,自然不敢随便动我。但是后面人家怎么说?说什么叫我们快走,意思就是还要在这片林子撞到我们,如果那人出事了,保不准就要对我们下黑手,反正是‘此地多有诡异’,我们人间蒸发了也是这片地里的锅。”
“啊!这些人可真可怕啊!”钟子津说着可怕,但他神态上没见一点怕的,几乎就要抽着剑出来了,完全就是跃跃欲试、充满了对被找麻烦的期待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阿怡家的糖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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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玉泉谷(五)
穆星河倒是很理解他们,淡淡道:“他要威胁我们也是应当的,那个人一看在他们门派里身份就挺厉害的,如果真的不见,那些人全部都要担责任,自然还得报仇回去。你要是跟我在一起你不见了,瀛洲剑派也要找我麻烦不是?”
“没没没,”钟子津连声否认,“我跟师兄说你是我朋友啊,我朋友怎么可能会对我不利?要消失也跟你没关系。”
穆星河笑了笑,没接话,继续说道:“总之从这个角度说来,这些人已经是很讲理了。说来奇怪,我们之前碰到的那个家伙脾气那么骄纵一个人,我以为他们门派的作风也会跋扈得很,不给我们讲道理的机会,直接把我们提走,没想到来的人脑子很清楚,跟着的人也管教得好,没有一个多嘴的。”
“毕竟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嘛,”钟子津说,“尤其是你们道修,真的各种脾气都有,天差地别的,尤其奇怪。”
这人说得仿佛自己性格特别正常一样,殊不知穆星河自从黎若薇之后,就没见过几个剑修的正常人,比如郭大爷家那个视用剑为荣耀的未来剑修,比如这个为了一本假冒伪劣秘籍卖身给自己的小剑痴,又比如这个小剑痴那个一见面就问师弟要钱的谜之师兄,他也觉得剑修们很奇怪啊!
当然,他自己觉得剑修们很奇怪,却没有想过自己的性格脾气,在云浮派的人之中也实在算不得什么正常的。
毫无自觉的穆星河瞥了钟子津一眼,道:“你们倒是对道修偏见很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