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她拔剑出鞘,在这样幽暗的室内,那把剑依然带着叫人心生畏惧的寒光,剑尖带着杀意,直指谢芜村。
面对这样的逼人剑意,谢芜村却不见一丝胆怯。他原先混在凌远栈队伍里那种畏畏缩缩早已消失无踪,如今的他永远带着一种有些忧悒却异常坚定的气质,他眉眼里还带着一丝残留的怯弱,然而他笑着的时候,伴随着小楼弥漫着的血腥味和浓烈的妖气,叫人心底发寒。
他轻声对黎若薇道:“不要急,待我先解决这些喽啰。”
再次被认为是喽啰的穆星河还没来得及反驳,黎若薇已然要动手,喝道:“由不得你!”
“……你们剑修啊,总是那么鲁莽。”
只听谢芜村轻叹了一声,在地上无数荆棘升起,隔绝住了他其它人。
他身边那个荆棘织成的巨茧却随着他的叹息声而消融在空气里,被束缚在荆棘之中的女孩子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她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脸上带着毫无感情的懵懂与茫然,皮肤莹白,在夜里有种几近透明的质感,她的长发披散下来,垂落到地,发尾在地面交叠起来。她身着朱红色的衣衫,袖子上用银色丝线绣着一团团花,袖子很长,同头发一起垂在地上,可裙摆却很短,露出一双幼嫩细白的小腿来。
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有着如同花开最盛时刻那般丽色,可睁开眼睛那一瞬间便让人感觉到了危险。
小楼中妖气大盛。
穆星河回忆起之前谢芜村与凌远栈的对话。
“大妖出世,你将全身修为转为妖气,想要操纵大妖,必须要以人来祭炼,你选中的牺牲品就是她。”
“祭炼……?好主意。”
一瞬间许多的事情都在自己心中理清。
妖气越来越浓重的土地,意味着有超越平常妖怪的大妖出生。
许许多多的修道人因为感觉到什么而来到了这里,与此同时,谢芜村刻意传播这个妖修洞府的消息,让人们来到这里。凌远栈和谢芜村怀着同样的目的,诱使一批人来到这里,作为催化这个妖诞生的祭品。而黎若薇则是他们打算用来祭炼这个妖的工具,就如同利器开刃杀人祭剑一样。只不过谢芜村的态度对比起凌远栈来说有几丝微妙的差别,在那只言片语中,凌远栈似乎是要让自己变成妖修,顺便控制这个初生大妖,叫自己实力大幅增长,可谢芜村却似乎早已对那个大妖俯首称臣。
当然这都已经是细枝末节,穆星河最不能明白的是,这不就是一个已故之人的洞府吗,为什么又变成了孕育妖物的巢穴?
他下意识要向沈岫寻求答案,却发觉段柏秋朝他们跪下来,缓慢地、庄重地拜了一拜:“我知道,两位能平安无恙到达此处,定非常人可比。我去取镇灵鼎,若无法活着离开这里,请你们代为转交给我的同门。”
他趁着谢芜村和黎若薇对峙,一个人向着放着法宝的地方而去,房间虽大,那也不过是十步的距离,穆星河还想问点什么,可他身边的环境又忽然一变。
这不再是那个幽暗的房间,而是一片水泊中的陆地,明月朗星,苍白的紫荆花簌簌飘落。
他们都还站在陆地之中,可段柏秋已经不知所踪。
沈岫似乎对这样的变化没什么感觉,他看着谢芜村,说道:“卖命给这种东西,何必?”
谢芜村盯着沈岫,短促地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讥讽:“哈!什么是这种东西?在我看来你们还不如‘这种东西’!”
他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语速慢了下来:“她将我从‘那里’救出来,我活下来的唯一意义就是她,她救过我,那我即使是献出生命也要将她从这里解放出来。……你们这种人怎么可能明白。”
而那个女孩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这两人的话,依然带着那副完全游离于现实之外的懵懂神情,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芜村,朱槿饿。”
谢芜村闻言蹲下来,神情慢慢变得柔软,在她耳边低声道:“去吧,那都是你的食物。”
他又看向了黎若薇,道:“你修为如此出众,她经你祭炼,想必会更加完美。”
黎若薇一而再再而三被认作牺牲品,此时却冷静了下来,她的眼眸冰凉,手指拭着她那一把寒光泠然的剑:“你或许不知道,我这把剑,名唤‘斩妖’——谁祭炼谁,还未可知!”
她微微仰起头,月光之下有一种堪比剑锋的逼人锐气。
女孩子似乎闻到了她周身的杀意,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她咬着自己的细嫩洁白的手指,含糊不清地喊了声“姐姐”。
她手指上有鲜血流下来,白的皮肤,红的血,叫人生出几分触目惊心之感。血液落到地上,忽然开出了一簇一簇的红花。
“穆星河。”
穆星河还在一边看戏,却听到了沈岫的呼唤。
他抬头望过去,沈岫并没有看他,只望着复又站起来,慢慢跟随着朱槿走去的谢芜村说道:“去解决谢芜村。”
“……”穆星河沉默了。
沈岫接着又说道:“赢了,我告诉你这里的真相。”
穆星河顿时一个激灵,他抽出五张符纸,齐齐抛于空中。
他身体很诚实,嘴却很不老实,他还扭过头别扭了一下:“并不需要,我自己猜!”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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