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刚进警察局的时候,被轰进一个临时监舍里待着。里面有二三十个等着处理的嫌犯。明台年纪小,中国人,体格也不壮,所以一进监舍就被几个大块头的混混盯上了。
柜员先生那个时候,觉得自己对这个孩子负有责任,大声呵斥混混们滚开,毫无意外地被揍了。
明台学过拳击,两三下打趴了个子最大的混混,但是被另外两个摁住了群殴。柜员先生挥舞着皮靴来助阵,监舍里顿时就热闹起来。
看守的警察懒洋洋地只是在看热闹。
后来柜员先生大声咳嗽着,威胁说自己有肺结核,一口一口往地上吐痰,痰里确实有血,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刚才被打出来的。但是监舍里的人就鼓噪起来,把柜员脸冲着外面,扣在栏杆上。
警察嫌恶地把房间里的通风扇打开,然后给柜员排了个没窗户没电灯的重犯单人间。明台滚在地上抱着柜员的腿,要跟着他一起去单间。
等到明堂来带人,他们两个已经在单间里聊了小半夜的共产主义。柜员先生觉得,宗教比共产主义更能拯救世界,然后热烈地推崇基督教。
两个人在社会问题上话不投机之后开始聊戏剧。毫无艺术细胞的明台只能听着他讲解哲学在戏剧中的张力云云。后来话题又变成剧场里面,跳群舞的保加利亚姑娘比较热情,北欧姑娘腿比较长之类。
后来明堂替两个人交了保释金,开着车先送柜员先生回去。柜员下车的时候拉着明台的手,要他一定来看自己排的新话剧。“剧院里面我叫阿尔贝.加缪。”
“知道了。”明台和他挥手作别。
明堂忍着气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添乱!”
明台晃着眼睛不搭腔,过了一会,问:“我大哥呢?不管我了?”
明堂说:“他和阿诚回去了。”
“啊?回去?回哪?”
“香港。”明堂开着车,又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可怜的孩子”“我会照顾你的。”“没事的,没事的”诸如此类的泛滥情感。
明台完全忽略了明堂充满友爱的眼神,扑到明堂身上,扯着他的脖领子大吼:“他们怎么回去的?怎么不带我?坐飞机么?哪儿的飞机?”
明堂差点把车撞到树上。他气急败坏地把车停好,看着明台,努着力压低怒气,耐心地说:“上次你不是说,伦敦航空七月份会开一个直飞香港的航班么?明楼说正式开通之前肯定有试航的。”
“啊?”明台呆了一下。
“阿诚说他去那家公司撒了点钱,人家同意他们坐试航飞机回香港。”明堂看看手表,“今天上午他们坐飞机去了伦敦,现在应该已经在香港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