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奕眼神变柔,透出几分得意,将莫子衿搂了回来,转头正见一小厮往他们两个这边走了来。
“主子,华州总督陈翰墨陈大人求见。”
秦奕皱了一下眉头。
那小厮咳了一声,向秦奕凑得近了点儿又说道:“就是……就是原来那个陈平,他求见主子。”
秦奕恍然大悟似地点点头。
原来这三品华州总督本名陈平,升了官之后才改名为陈翰墨,他的父亲曾是秦府的一个院外守卫,他小的时候也跟着父亲在秦府做过一些杂活,就连秦奕也没能想到那平日看着愣头愣脑的小子,竟然有今日这般的出息。
“主子,那您是见?”小厮见秦奕点头后问道。
秦奕抿着嘴,摇了摇头。
“成。”那小厮似乎也不大待见这个陈翰墨,毕竟他发达了以后,也未对秦家照管过一分一毫,便爽快地说道:“那我这就去跟陈平,啊不是,跟陈大人说。”
秦奕轻摆了摆手。
小厮退下后,莫子衿皱了一下眉,抱着胳膊不可思议地嗟叹道:“啧啧,三品封疆大吏你也敢去驳人家的面子,说不见就不见?”
秦奕挽着唇角,一副“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的模样瞧着莫子衿。
那小厮转回前门,换上一副惋惜的表情来,以极其谦恭的姿态向等在门外的陈翰墨说道:“陈大人,我们家主子今儿是真的有点儿不舒服,再说了,秦府这地儿脏乱得很,怕脏了您的脚,您还是先回吧,等我家主子好了,必定登门致歉。”
陈翰墨听着这话愣了一下,视线越过那小厮向秦府门内瞟了一眼。秦府内和他印象中的一样,清净整洁,甚至带了一点儿冷清。
“那算了,我改日再来吧。”陈翰墨说道,秦奕不见他也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几年下来,物是人非,谁也不愿意再提了,只是陈翰墨的心中终究是有些不舒服,思衬了好久还是不能将吃了闭门羹这件事儿放下。
秦奕也知,陈翰墨终究会对他有些怀恨,毕竟他自小就不是那种胸怀开阔的人。他今日不见陈翰墨,多半是因为莫子衿。的确,莫子衿不知道的事情还太多。
就比如那遥遥江南的山野陋室和那一方古朴的小院。
这小院中杂乱地种了些芍药和牡丹,衬着后面的茅草屋,颇有几分古拙之感。
院内坐着一个男子,水蓝色的长衣袍懒懒地搭在他身上,而他正抱着一壶酒自斟自酌,喝了有三四杯后,才举起杯,向对面石阶上那人递过去。
石阶上坐着的人只摇摇头,面色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知道你馋酒。”那水蓝色长袍的男子笑说道,“你来喝一杯又醉不了,况且我要是想跑早就跑了,还用你在这儿看着?”
石阶上的男子依旧摇头,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面前的酒杯。
“爱喝不喝。”男子撇撇嘴,一口饮下杯中的酒然后向他问道:“程凛,你这次回来,就没有什么话带给我?”
程凛今日好像只会摇头。
“没劲。”那男子叹了口气眯着眼睛说道,“宋薄衣这人,软弱得就像一条毛虫似的,一踩就扁。”
难得,程凛听了这话却点了点头。
说话那男子见了他这反应又笑了,笑罢又斟了一杯酒,望着程凛,欲言又止,闷声灌了自己一杯酒。
“燕北,照这样下去,你早晚会把自己喝死。”程凛终于说话了,看着燕北身后堆的那些空酒壶,带着点儿忧心地说道。
“你想喝就自己过来拿,不用在哪儿咒我。”燕北不耐地白了程凛一眼。
“我是想说你还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就没有银票拿了。”程凛说了实话。
燕北听了直扶额,起身另外拎了一壶酒,走过去塞到了程凛的怀里,“喝酒,用酒堵上你那张只会说实话的嘴。”
程凛搂着酒壶打开来,没喝,就只是嗅嗅。这酒是上好的老烧刀,光是那酒气就够人醉一回的了,燕北喝了近一壶下去了,竟半点儿事儿都没有。
程凛重新扣上了酒壶,搂在怀里,只闻着空气中淡淡的酒香陪着燕北坐着。燕北也不再说话,院中只留着他不停吞酒的声音,衬着偶尔略过天空的鸟儿。
金乌西坠,落霞满天。
第二十四章雨夜
夏雨滂沱,泼墨一般。屋门紧闭着,掩掉屋外哗啦哗啦的雨声。
“嗯……”莫子衿含上一口茉莉花茶咕哝着,皱眉望向秦奕,待到那花香充满了口腔才将它咽下去,向秦奕说道:“没看懂。”
秦奕用手支着脸,笑得颇为无奈,他教莫子衿看自己的手语已经有些日子了,可惜教了这好些天竟然一点儿进展都没有,让他觉得莫子衿比秦府那些小厮还要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