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站了起来,问:“轮到我了吗?”
赵寒山指了指门口的方向,道:“笔录回来再做吧,你先带我们去现场。”
陆白点了点头,转身在前面带路。
警察在工地勘察现场的时候,唐轶拉着陆白去了旁边一栋刚砌起两层的水泥楼房边。
他揪住陆白的衣领,把他推到墙上,双手因为气愤忍不住颤抖:“你真的差点让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动手杀人?你知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要是她如愿以偿地报仇了,你以为会有人谅解她的行为吗?以后无论她走到什么地方,认识她的人都会说她是个杀人犯,而她自己,也会一辈子背着这个包袱!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陆白没有反抗,任由唐轶抓着,淡淡道:“她没有杀人,而且,以后不会有人认识她。”
陆白的态度让唐轶更加气愤,就是这种毫不在乎的样子让他一度怀疑陆白到底是不是个活生生的人,他的心里,真的有感情吗?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唐轶又气愤又疑惑。
“因为,”陆白一笑,“你会帮她。”
“你……”唐轶气急,举起拳头朝陆白脸上挥去,但挥到一半,却生生停住了。
陆白也似乎早料到他下不了手,一点躲避的意思都没有。
唐轶深恨自己的不争气,撒气似的放开陆白,一拳打在旁边的墙壁上。他紧盯着陆白,问:“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陆白,我发现我一点也看不穿你,哪怕……哪怕我们曾经亲密无间,我发现我也一点都不了解你。”
陆白扭过头去,躲避着唐轶的目光,轻声道:“我不知道,我自己也不了解我自己。我一直都想弄清楚,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你别给我绕这些我听不懂的话,我问你,是不是你暗示陈琳……去杀孟文斌?”唐轶艰难地问出后面几个字,他一说出口就后悔了,他害怕,害怕陆白给他肯定的答案。
陆白沉默着,这样的沉默让唐轶感到恐慌,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接下来的答案。
但陆白回过头来,注视着唐轶,缓缓道:“不是。”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了唐轶,那是陈琳在医院给他留的字条。
唐轶看完,暗自松了口气。
陆白明白他的忧虑,道:“我倒是想这样做,可你低估了晓月的善良。”
“你闭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陆白的话再次勾起唐轶心中的隐忧,那一点他一直强压下去的怀疑。
陆白忍不住笑了,无奈地叹口气道:“怎么,说说都不行了?唐轶,我又不是圣人,孟文斌这种人,说实话,要是他真的死了,也是他活该,反正我是乐见其成。我不是警察,难道我也要像你一样,一脸正义地说,就算他伤害了无辜的女孩,给她们的一生都留下阴影,但是审判和惩罚他是警察的工作,应该把他交给警方处理吗?”
唐轶无言,陆白说得没错,就连他都想过,如果就这么轻易放过孟文斌,他也不会甘心。甚至在得知陈琳准备杀了孟文斌时,在他心底深处某个不可见的角落,还曾经为此感到畅快。
“那你向我保证,你没有暗示过她。”即便陆白不是圣人,唐轶也不希望他卷进这件事之中。
“我说你就信吗?”陆白反问道。
唐轶认真道:“你说我就信。”
陆白叹了口气,他把手伸进口袋,摩挲着里面那个糖果盒,道:“我没有。”
经过简单的现场勘查之后,警方又赶去医院对孟文斌进行看守。
孤儿院院长和英才中学教师暗地里诱拐幼女卖、淫和中学教师性侵案在T市掀起轩然大波。而这个新闻的热度正在持续高涨的时候,网上又开始流传女孩为复仇差点杀死中学教师的事。
网络上除了对姜琴和孟文斌等人一番痛骂诅咒之外,大部分人对陈琳的行为表示支持,甚至有人在得知她不满十四岁时还表示庆幸。
唐珲跟踪报道了整个案子,这次报道,她没有听信任何一个人的评论,而是事事亲为,用事实和证据说话。
根据陈琳的供述,当天她只听说佳佳被孟文斌带走交给了一个男人,心中仇恨的种子被点燃,于是以让孟文斌拿钱作为封口费为由约他出来。
但在用石头砸晕了孟文斌之后,陈琳却再也下不去手。
鉴于孟文斌此前对陈琳曾造成长期的生理和心理伤害,陈琳又是主动投案自首,加之她不满十四周岁,最后法院判定陈琳不负刑事责任,拟将她交由监护人看护教育。
正如陆白所说,唐轶会帮她。当天,把陈琳带回家的监护人,是秦玉。
即便知道陈琳差点亲手杀死一个人,唐江海夫妇还是决定收养她。陆白不知道唐轶有没有在其中起到作用,因为当他问起时,唐轶怎么都不愿告诉他,就好像这是一场赌约,唐轶绝不会让他赌赢似的。
按照陈琳自己的意愿,收养手续完成之后,在户口簿上登记的名字是唐晓月。只不过陈琳和陆白心里很清楚,她想要的是另一个名字。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只要他们两个知道这个名字,这个代表着他们之间的默契和秘密的名字,就足够了。
之后,考虑到这件案子引起的关注可能会对陈琳造成的影响,唐江海夫妇安排陈琳去了毗邻的S市上学,那边有唐江海的一个老友,会负责照料陈琳。
送陈琳去S市的是唐轶,和唐江海一家道过别后,唐轶把车开到了市中心医院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