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这个问题。
父亲的口吻恶心至极,甚至有种封建遗老的感觉。
仅仅是为了所谓的“男人的感觉”“男人的尊严”就要抛弃辛苦的糟糠之妻,去外面寻欢作乐,在违心的奉承之下达到人生高潮?
真是可悲啊!
舒翊护着母亲,一字一句地回道:“一个人是不是男人,是他自己内心决定的。你要通过别人来确认你是不是个男人,说明你心里就没觉得你自己是。我真为你羞耻。”
父亲被他呛到了,半天没说出话。
舒翊趁机挽着母亲回房,不再搭理他们两个胡作非为的傻子。
舒翊今天的表现令母亲吃惊。她一直以来都把他护得死死的,连出去一会儿都要盘问。她总觉得男生成熟得晚,还要放在身边管教几年。
可是她现在发现舒翊早就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小男孩了。他可以反过来保护母亲,就像他小时候说“妈妈以后我来保护你”那样勇敢,那样坚决。
他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选择。
她此刻由衷地为他骄傲。
半年后——
又是一年秋天。
舒翊还是那么喜欢发短信,大家都见怪不怪了。再也没有人会来问他发给谁。
答案是,舒翊谁都没有发。
他给宁汶写了无数条短信,最后都存在草稿箱里,一封都没发出去。因为他知道宁汶不会回复的。他那么隐忍,那么恭谦,那么谨慎的一个人,在和舒翊母亲说过话之后,一定什么都明白了。
舒翊对不起他。
他真的很想保护好他,给他安稳的幸福。
可是这个机会,真的会有吗?
“宁汶,你真的要参加志愿项目吗?”叶裴滢和宁汶坐在K大周边大学生常去的一家清吧里,慢悠悠地喝酒。
这半年,两人关系一直很好。出来吃个饭,一起练歌,同台演出都是常有的事。今天也是很寻常的一次见面。
宁汶刚拿到了叙利亚战地记者志愿项目的offer,下周就直飞叙利亚战区。
他的专业是阿拉伯语,而且刚过去的暑假也参加了新闻学社会实践,目前想做前线采访,能力绰绰有余。
“嗯,下周就去。”宁汶点头。
“为什么?叙利亚很危险吧?”叶裴滢担忧地问道。上个月以色列刚对叙利亚发动空袭,现在国内还在进行内战,正是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时候,可谓人间地狱。
“我父母在南斯拉夫大使馆空袭事件里去世了。他们都是战地记者,我的很多家人都是。”宁汶抿了一口酒,“我从小就想着要和他们一样。”
“宁汶,太危险了,如果出了意外……”叶裴滢不敢再说了。
“没关系。”宁汶满不在乎,“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因为家里很多人都死在前线,我家有一段时间一直在接收棺材或者骨灰盒之类的。周围人看见我们家人都绕着走。”
叶裴滢点头,她听他说起过。
“他们并非不知道我家人是战地记者,但是他们只看到了死亡。”宁汶垂下头,“他们忌讳死亡。可是我想让他们知道真正的战地记者是什么样子的。”
“宁汶,你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叶裴滢见他是认真的,心里惴惴不安。
“裴滢,你不用劝我。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去了。”宁汶拍了拍叶裴滢的肩膀,“很多时候我觉得,这大概就是宿命吧。”
叶裴滢听闻,也就不再多说,一直低头喝酒。
两人点的都是烂大街的血腥玛丽,度数不高,喝了两杯,宁汶都还是清醒的。
他没什么可留恋的了,所以才敢奋不顾身。
他曾是有希望的,有人硬是把这个希望掐灭了。
叶裴滢看到的是他满腔热血要去实现人生理想,而她不知道他现在深陷绝望之中,心如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