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宁汶侧过身将舒翊让进来,然后关上大门。
跟在宁汶身后穿过院子和客厅,舒翊第一次走进了宁汶的卧室。
暖色的灯光照耀下,室内的布置都像着了一层蜜,散发出温馨的气息。他的卧室布置得很简单,床、衣柜、书桌,唯一与普通学生不同的是他桌上的电脑和电子琴。
看出舒翊的注意力急中在电子琴上,宁汶随手一指:“我平时会在这里写歌。”
“不会吵到邻居吗?”舒翊问。
宁汶摇了摇头,从桌上拿起耳机,“这个插耳机的话声音就只有自己能听见。你想试试吗?”
舒翊点头。
然后宁汶挪了一张椅子过来,和他并排坐着,一人塞着一只耳机。
宁汶将手指放在琴键上,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下一秒,熟悉的旋律便流畅地飘出。
《YourSmile》,你的笑靥。
即使每天图书馆闭馆都会听到这首曲子,但是宁汶弹出来的与那首不同。这首更饱满,更生动,更深情,更哀伤。
六年过后,很多东西都不再单纯。
包括这首《YourSmile》。
从前他听宁汶弹琴的时候,什么都看不到;而现在,他看见后视镜里追了几步又停下的宁汶,穿着高跟鞋还走得很着急的母亲,结伴而行时蹲下系鞋带再抬头就走远了的朋友……
一直在跑着,跑着。没有要追赶的,没有想要的。
就是徒劳地数着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完这六年。
音乐声戛然而止,宁汶修长的手指还保持着按和弦的姿势。
“你怎么了?”他问舒翊。
“我大概是……这几年……”舒翊结结巴巴地说,“很想念以前我们一起玩的时间。”
宁汶淡淡地笑了,嘴角的弧度很是好看。
舒翊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他好像变得爱笑了。
“宁汶,你姥姥怎么样了?怎么不见她了?”舒翊开了个新话题。
宁汶收回放在琴键上的手,握紧。
“我初一的时候她就过世了。”宁汶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原本紧闭的窗帘。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舒翊责怪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为了补救,他也站到窗边,接着问:“你父母不把你接走吗?就一个人,多难啊。”
宁汶仍是摇了摇头,“南斯拉夫五八事件里,我父母都遇难了。我有足够多的抚恤金,能好好生活下去。”说罢,给了舒翊一个轻松的表情。
舒翊张口结舌,像个木头人一样杵在那里,一时间感到铺天盖地的悲哀。宁汶愈是故作平静愈是令人心疼不已。
自小生活在被邻里忌讳的家庭里,亲人为了事业先后罹难,最后孤身一人存活在这世界上。换是谁都撑不到现在吧。
舒翊木讷寡言,找不出什么词安慰宁汶,只好象征性地拍了拍他的肩。
“呐,舒翊,你看这一带不建高楼,晚上看还蛮好看的。”宁汶的目光投向外面更广阔的世界,是一片又一片民居的屋顶。灯光昏昧,透着一股老北京的韵味。
“哦,对,你要的CD,我刻好了。”宁汶回到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装在纸袋中的光盘递给舒翊,“是现场录音,效果不太好。你要是想听高清版,下次我排练的时候你可以来。”
“谢谢。”舒翊接过,“麻烦你。”
“你太客气了,舒翊。”宁汶吐了下舌头,俏皮得像个小孩子。
“那……我先回去了。不然我妈又要急。”舒翊指了指门的方向。
宁汶的笑容逐渐收敛,但他也只是点了下头,若无其事地说:“很高兴你能来。我送你吧?”
“行。”舒翊和宁汶一起下楼,来到正门前。
“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宁汶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