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归宁闻言,神色很茫然,动作像个垂暮的老人一样虚弱又缓慢,摸了摸殷山越的耳垂:“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答应……谁要跟你做,做下辈子的夫妻啊?我……这样坏。”
他像是站在时空的边界,意识已经很模糊了,分不清今夕何夕,分不清是真是假,整个世界就在眼前倒转,如虚似幻,泛着五彩斑斓的光。
“你别救我了……我,好…好不容易才,拖了这么久的时间,”祝归宁燃烧着自己最后一丝生命力,强打起精神,在殷山越震惊又哀伤的目光里,凑上去,很轻很轻地吻了吻对方的嘴角:“一命还一命…我这是,在……还债呢。”
祝归宁出门之前确认过的,今天的日期的的确确是11月14日。
那时候的同学聚会,就在这一天。
宿命感是一个玄之又玄的东西,有时候只有真的到了那一天,那一刻,那一分甚至是那一秒,祝归宁才能真正了解上天把他送回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没有侥幸,顺从无比地接受了命运所安排的一切,甚至主动迎着刀刃而上,将自己置于任人鱼肉的案板。
像是根本不需要思考,祝归宁在看见寒芒闪烁的下一秒钟,整个人就已经挡在了行凶者与殷山越之间,用他的肉体凡胎,生生接下了那一刀。
天上不会掉馅饼,更不可能不付出代价就能够重来一次,修正自己的错误……世界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呢?
假如说重来一次,刚刚开始祝归宁还不明白自己为何能够拥有这样珍贵的机会。
那么这一刻,他已明悟。
祝归宁满足地看着如今手脚健全的殷山越,即使眼前已经开始被斑驳的灰点占据。终于,在意识湮没于黑暗的前一瞬间,他的耳边响起了自己的声音:
“殷山越……我还是好疼啊。”
第二十六章
只是一个噩梦。
殷山越抱着双臂,倚靠着后背那根水泥浇筑而成电线杆,冷静地给面前的影像下了定论。
耳边是咆哮的风声,天空下起了暴雨,原本应该只是暗沉的天色彻底沦为黑暗之中的一抹阴影,海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如同绝望的嘶嚎,片刻不停地回荡在空气中。
眼前的一片空地如同舞台,一遍又一遍,在殷山越荒唐的梦境之中重复上演着同样荒唐却真实存在过的记忆。
……
行凶者原本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闲逛,时时掀起兜帽一角,四处窥望,很不方便,却又不得不用脑袋上的帽子遮挡住自己的面容,防止被路人认出,留下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