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神明的话,神该知道,那人曾是他的救赎。
那个小屋是十年前买下的,那时,他十九岁,那人十五岁。他比那人大了四岁,所以总是他照顾得那人多。
而在他用之前攒下的不多的积蓄付了这个小屋的首款时,他和那人认识还没有三个月。
可他却觉得,为了遇见那人,他已经等了很久,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被温暖和爱护了。
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十九年的颠沛流离等到那人,已经算是很久了。
他还记得,那人当初收到他给的那一个钥匙时的神情,还记得那人抱住他说,以后会为他买个大房子,如果他厌倦生活的平庸就陪他流浪,如果他渴望拥有一个家就会陪他一起生活,用心经营,他们会养狗,会种花,会度过每一个不孤单的岁月。
虽然当时钱不多,但屋里的每一件家具都是他们亲手置办的,每一道痕迹都囊括着他与那人生活的历历岁月。面对那样的岁月,再贫穷,他也是甘之如饴的。
接着,房子从最初的四壁泛黄,空无一物,到装饰纷杂,特殊珍贵,再到四壁空白,不值一钱。
回忆总是容易剥夺仅存于身的温暖,渐渐的,他的手脚感觉到了冰凉。
街道安静,落了几盏孤独的夜灯,这时的夜晚和那时的夜晚并没有什么区别,现在刮过的风也和当初无异。
他的思绪慢慢延伸,延伸到了当时的夜色里。他想念那人初见时的眼,有一点亮光,泛着温柔的波光,像是星河的一点波纹,微澜了眉眼。
回忆温暖,周身冰凉,恍惚中,他听见了那年的蝉鸣,和夜色喧嚣。
……
那是一个仲夏夜,冰凉的汽水和烟熏火燎烧烤味纵横的夏日,岸边栽种的的柳树垂在湖面上,低处的叶子浸入冰凉的湖水中,染出幽幽的暗影。
不时拂过的凉风吹散了阳光存留的部分热度,街头街角都是行人坐客。
白日里布满泥土尘灰的建筑工地,到了此时,却是完全得变了个模样,安静、阴森。
机器的轰鸣声在某一刻乍然消失,人群也一波波地散去。
他抬头看了眼明亮皎洁的月亮,心道,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然后,他把系在脖子上的脏毛巾解下,像拧麻花似的拧了拧,手心里蓄着的汗混着从毛巾里滚落的汗落入地面,积了一小滩的水渍。
因着他的年纪在工人里面算是小的,性格也较为拘谨,所以他和其他工人没怎么搭过话,更没有什么下班后吆喝五六的一起热闹热闹吃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