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情感表达的那个阀,早被父母自小的教育所焊死。但我是有感情的,在自身内部流动蒸腾凝结。尚未自我察觉,曾经的稳定在暗中打破,波及到了山溪。
我对山溪提及了父亲,也提及自己要走,轻描淡写地。记得山溪告诉我,他的父母早就离异,他和母亲生活。山溪总是这样,不像我这般直率,有些小心翼翼,却很诚恳,必要时毫不隐瞒。多年后,我从他的家庭背景分析,一切合理。
山溪的同学,谁也不知道他家庭的不同。这是他与我之间的秘密。那年冬天,等待出国的日子,我仍在上学。家中无人,心中焦躁,常常骑车狂奔,从城东到城西,再从城西回城东,漫无目的。
仍是和山溪写信。偶尔有一天夜里,觉得非常孤寂,与山溪通电话到凌晨,说几小时话,直到困了睡着。他声音轻柔,与我对话,思路激荡跳跃无穷尽,彼此从不厌倦。
有一次骑车,一路骑到城南他的学校。我们风气松,放学早,骑到那里他们还在上课。当时精神并不太清楚,做事也更不谨慎。我于课间找到山溪,他又喜又急,嘱咐班上最后一排靠墙的同学,将我藏至他旁边的空桌。
上课时,不知是我太显眼,还是那位男老师洞察力了得,还是被他认了出来,当堂质询。我只好老实作答,是那个势均力敌的F校学生。当时整班尤其是前排同学投来的目光,仿佛跃跃欲试驳倒孔明的吴国群儒。因为自曝良校身份,虽然顽劣,老师也不再做计较,而我已囧死。
山溪倒不在乎,他自此可能更加出名,奇怪的名。放学,山溪开心地带我引荐基友吕蒙,很喜感的一个人,恰与吴国大将同名。然后是他喜欢的女生,网上头像是犬夜叉中桔梗的那个;桔梗清秀,气质娴静,对我腼腆一笑,与山溪极相称。
那天是周五,山溪与我同出校门。我取自行车,要带他闲逛。书包都堆在前篓,他也就大大方方坐了我的车后座。我上车脚蹬,他扶住我腰;耳边风起,他好轻,车飞驰,树影纷纷后退。
学校论坛上的山溪也渐渐出了名。他来我校找过我玩;女生班长蔡钰本对我有好感,在我身边见到他后,也在网上和他结识了。蔡钰在女生中个子高挑,性情开朗,笑起来更是甜美。对于帅而安静,有神秘感的男生,很有探知的兴趣。
做朋友,蔡钰很好;做恋人,我没有兴趣。我追不到,山溪也不差,后来真的和她出去玩了。山溪好奇心重,而且蔡钰比起羞涩的桔梗,要主动得多。
我心里竟然生出一分苦涩。就算我不出国,和山溪,难道会...怎么样?或许是自欺欺人,或许是自怒不争,或许是......我开始疏远山溪。一切一切的事情加在一起,没有任何我能完全抓住,没有任何,真正属于我。
多年后的山溪,在Facebook,再次与我取得联络,认真对我倾诉的事,让我极度震惊。他说,自从第二年春天我离开后,他整夜整夜,梦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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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旧恋
我想,倘若能够让山溪的灵魂附身于我,来写这一章的话,定然也会诠释得好,或许比我的角度更多自然动人之处。直至今时今日,我仍旧这般相信着他的心灵。人之所爱,大都无出自爱的延伸;而下笔至此,我察觉到了我与他之间存在的更多,超越自恋的相互包容与温柔。或许自幼彼此心灵缺憾的形态,方能深深嵌合在一起,不再碎裂。
二十三岁那年夏,山溪在网上与我重遇,彼此都经历了千山万水。山溪一直留在这座城,一直读到研究生。我始终觉得,我们之间相隔的不只是七年的岁月,而是十四年;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远去,我蹉跎的与他蹉跎的,加在一起。
再聊起的我们就像是老友,有熟悉的平静。山溪对我捧出那惊人的事实,让我觉得,曾经的我,太过忽略自己,连带自己内心深藏的他,一并忽略。我咎由自取,而山溪是无辜的。
“我知道,蔡钰后来没跟你在一起。”当年我在学校虽不多话,也算亲和爱交际,这些我走后都还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