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当儿,初邪突然开了口,她的声音很冷。
“不是说现在平民的供给都很难跟上了么?怎么还能拿出这么多出来?”
小队长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初邪:“你说什么?”
初邪冷笑了一声,躬身抱起了那箱蛋白棒,用胳膊戳了我一下,然后上了我们的浮艇。
我最后向其他人那里扫了一眼,然后也上了船。
沉默的启动了飞艇,我们驶离了这个地方。当我们将飞艇开到队伍边缘的时候,初邪打开舱门,将那箱蛋白棒向外围那些零零散散的平民扔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坐回了副驾驶,脸上依旧挂着那一抹冷笑。
我看着她诡异的笑容,心跳有些加快,我知道她有些想法已经成型了。
“他们啊,玩的那种游戏,把人当赛狗赌博的时候,我听旁边有两个人说自己都已经玩腻了。”初邪说。
我深吸一口气:“他们还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取乐,人的想象力可是很丰富的。”
初邪继续冷笑:“是啊。我估计他们是玩女人都已经玩的没意思了,这才想着办法换各种花样。将人像动物一样玩,很快就会上瘾。我和你打赌,往里面再走一些的话,估计已经开始玩剥皮什么的了。”
初邪说的没错,我也懂了azza到底想让我们看什么。
在食物紧缺的现在,一个小队长还能随随便便拿出那么多东西来行贿,战士们能拿着无比珍贵的食物做赌博的筹码,这只能说他们自己克扣下来的物资数量要比我们看到的多无数倍。一艘飞艇供给两三万人的情况下,从平民嘴里抠食实在是太简单了。
高级战士盘剥着下层的战士,下层的战士盘剥着平民们;强壮的平民掠夺着弱小平民的食物,弱小的平民豁上自己的性命去掠夺更弱小的存在。
我看到了阶级,看到了一层一层喝着人血的地狱。
想要活在地狱里,就只能让自己变成恶魔。
里奥雷特就是如此,但里奥雷特不会以此为乐。
嘭——
初邪一拳砸在了墙上,女孩的眼中弥漫着浓浓的杀意。
“他什么都知道……却放任着这一切……他可以不让这种事情发生……为什么他当初非要杀霍尔金教授!?”
我知道她在说燃墟。
“他掌控一切之后,我试着说服自己,或许他的决定是对的也说不定,于是才将错就错!可是他把什么都毁了!!”女孩的声音陡然变成了怒吼。
“初邪……”我试图让她冷静一点。
“这样的人类怎么可能找到真实?!他们如果以这种姿态走出去,怎么有资格称自己为人类!?新人类……将会变成毫无尊严和希望的怪物!!”
初邪一拳又一拳的砸在墙上。
我停下了飞艇,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想要阻止她伤到自己。我知道,当她看到自己的梦想不断滑向如此彻底的破灭,心里的愤怒是无法控制的。
这个时候我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你想好要做什么了么?”我一字一句的问道。
初邪扭过头,被怒火烧红的眼睛微微透出了一丝动摇的清明。
“我……”
她在犹豫。我也知道她为什么而犹豫。
是的,初邪很清楚我有多么重视那些和我一同出生入死、无比信任我的战士们。所以她不敢说出那句话,她在顾忌我。
“只要你开口,我就会去做。那是你的梦想。而帮你完成你的梦想,则是我的梦想。”我轻声而坚定的对她说。虽然此时此刻我言不由衷,但这是她现在最需要听到的答案。
初邪咬住牙,将手放在了我的手上。
她看着我,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我等待的那句话。
“我们,打败燃墟,夺回反抗军。”
“好。”
我等待初邪的这个请求已经很长时间了,当我最终给了她肯定回答的时候,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燃墟从初邪那里夺走了她一手创建的旧反抗军,而初邪却没有反抗。我曾经问过她原因,但是她并没有和我说清楚,只是一味地接受着被打败的事实。而现在,我终于再一次感受到了她重新燃起的战意,以及无比笃定的决心。
我们在迁徙部队中所看到的东西变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无数次盘旋在初邪脑海中的念头终于爆发了出来,她已然打定了主意,变回了曾经那个自信坚定的领袖。
“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想要真的和燃墟开战的。因为我觉得那像是在利用你去驱使你麾下的军团……”初邪静静看着我,对我说。
我看着前方的道路,手稳稳地放在方向盘上:“我明白。所以我才会主动和你说。燃墟早就警告过我,不让你有机会操纵第三军团,他其实早就猜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也说不定。”
“你当初拒绝燃墟的命令,是为了不让战士们白白牺牲吧?可是为什么现在却会拿出他们的力量来支持我?”
“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情。”我这样对初邪说着,也是在对自己说。
初邪微微笑了笑:“我不会对你说谢谢的。”
“对于这场战争,我只有一个要求。战略方面的安排必须由我指挥,何时参战,何时撤退,我说了算,你能接受么?”我严肃的问她。
初邪露出了无奈的表情:“现在我都没有战斗力了,而且第三军团的人哪里会听我的话啊,想抢你的位置也做不到啊。”
我点了点头:“我们想要和燃墟对抗,现在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和自由军联手,你明白的吧?”
初邪身体微微一震,然后缓缓地点了头:“其实我也是清楚的。只是会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汞先生会把你骗的团团转……你要和自由军合作就一定要过汞先生这一关。你这方面的经验太少了,不要让他把你变成炮灰啊……”
我轻笑了一声:“是不是觉得我除了打架之外一无是处?”
“不是看不起你,而是因为你确实没体会过这里面的勾心斗角啊……”初邪叹气,“汞先生是桌面上的顶尖高手,每一个扔出去的条件都有无数后招,到最后会把人将军将的死死的,让你不得不接受他们的条件。没有这个手段的话,现在他也不可能统领自由军。”
我点头。
我很清楚自己完全不是这块料,无论是什么形式的谈判,我都从来没有参与过。就连旧反抗军时期唯一一次质询会我都搞砸的一塌糊涂。
然而我却并没有担心汞先生或者不久的将来要面临的谈判。因为我从奥索维那里学到过一个道理。
那个时候,初邪刚刚被燃墟夺权。我们通过【湖】回到暗面的时候,奥索维在岸边等着我们。他说,初邪会一败涂地的原因在于,她没有隐藏好自己的底牌。
而我的底牌,汞先生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看透。这次合作,我会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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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军团,我约见了三位师团长,发布了一系列部队转移和战斗准备的命令。
我没有和他们提到要和自由军联合起来抗击反抗军的事情,因为他们现在还没必要知道。军团按照我的命令开拔,偏移了行动路线,向着自由军所在的方向慢慢靠拢着。
做完这一切,我和初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派了卫兵去找一个人。
我关上房门,和初邪坐了下来。
“初邪,这场战斗,不是能够简单靠战场上的拼杀就能胜利的。我们要利用好自己最大的优势。”我对她说。
初邪点了点头,这方面的事情她也早已经想到:“你说说看,我们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是几千万难民。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有人在为了他们而战。当战局到了你死我活最紧绷的时候,他们将会成为掀翻燃墟统治的决定性力量。”
“可是他们不可能知道。”初邪叹气。
新人类的迁徙队伍处于一种完全混沌的状态之下。只要是燃墟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事情,他们就不可能知晓。二十世纪的报纸电台、二十一世纪的网络通讯,这些能够让信息流淌过每一个人眼前的手段,在目前这个状态之下根本就无法实现。初邪的想法很现实,我们根本不可能让平民知道我们正在为他们战斗。
“办法我有。但是我需要你站出来,给平民们希望。当你一声令下的时候,他们才能够吞没燃墟的统治。”
听到我的话,初邪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我示意她等一会儿。很快,门被敲响,我站起身开了门。
“你们回来了?叫我有什么事?”
出现在门口的是韦尔奇·哈康。
“有事情要和你谈。”我将他让了进来。
韦尔奇笑笑走了进来。初邪让出了一把椅子给他,自己坐到了床上。
“韦尔奇,我们刚从迁徙队伍那边回来。”我对他说。
韦尔奇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你去那边了?去做什么?”
“我们只是去看看。”
“所以,你们应该都看到了?”
韦尔奇的话让我微微一愣:“你什么都知道?”
“当然,我和教会成员们之前一直都呆在迁徙队伍里的。”韦尔奇沉声说道。
“你对那边发生的事情,怎么看?”我直截了当的问他。
“主说,人的一切罪和亵渎都可得赦免。唯独亵渎圣灵,总不得赦免。”韦尔奇的胸膛起伏着,带着一丝怒火,“他们摆布玩弄着自己的同胞,把自己当做无所不能的存在,这就是对主的亵渎。”
“我们也这么认为,所以我们要战斗,我们要改变这一切。你会帮我们么?”
韦尔奇认真的看着我:“就像我说的,如果你就是主对他们降下的审判,那么我定会和你并肩驰行。”
不算太久之前,我和韦尔奇做了一个交易,而现在这个交易带给了我们无限的可能。我给了韦尔奇很多通讯器材,作为他们教会内部相互联络的工具。教会的人如今遍布在整个迁徙队伍之内,我们只要利用这个网络,就可以完完全全的控制住平民之中的舆论,我们将成为回响在平民之中的唯一一个声音。
任何一个读过历史的人,都会明白掌控住了舆论宣传口径在战争中有多么重要。
听了我的计划,韦尔奇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初邪也没有任何异议。
于是初邪录下了一段自己的影像,通过韦尔奇教会的通讯网络开始了针对整个平民民众的广播。而现在我们没有一个人能想到,这段影像最终会成为新人类诞生途中仅有的一丝希望之声,代表了新人类历史上永远不会被磨灭的光明记忆。
“我是创建了旧反抗军的军团长葬敌初邪,我在这里对所有游荡在绝望中、痛苦中的人们说话。”
“旧反抗军曾经有一个梦想。一个能够让所有新人类带着尊严和骄傲,重新找回属于我们的真实世界的梦想。”
“后来这个梦想被打破了,反抗军也被残忍傲慢之人夺走。我们所有人都变成了只能苟延残喘而不敢抬头的虫蚁。”
“但这并不是属于我们的结局,所有的痛苦都只是晨曦未明前的黑暗。我们已经组织了新的力量,我们会为了新人类的尊严而战,为了公正而战,为你们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