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侍者和保镖,就这么看着我,那双眼睛几乎要刺穿我的眉心。
两秒钟之后,他轻哼了一声,眼中的光芒也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散了。
“给我滚出去,轮不到你在我面前说这些屁话!稍有异动,我就灭了第三军团。”
我像木偶一样机械的转身,开门,然后挪出了房间。
在刚才的那一瞬间,我仿佛读懂了燃墟的眼神。
他似乎在说:“对,你终于说到了重点。”
我仔细品味着刚才自己发泄式的发言,一时间觉得身边的墙壁犹如夏天的柏油一样在融化着。
我仿佛明白了一切。
我离开燃墟的宫殿,向第三军团的驻地飞过去。一边飞,我一边整理着脑海中所有的线索。从燃墟夺权开始,他所做的所有不合情理的事情,似乎都有了解释。
我想起了在燃墟夺权之初,奥索维在暗面的【湖】那里和初邪说了一段话,一段关于鹤舞的事情。我现在才感觉到,那似乎就是在喻指燃墟所做的一切……
他将反抗军的指挥权从初邪手里抢走,成为了新人类的王。然后打压着初邪,并且对她展现着自己的残暴和轻蔑,努力疏远着她。
然而初邪遇险的时候他却出了手,后来又给了我一支军队,并且不允许初邪触碰这支军队。
可是如果他真的是为了在将来的某一日,从新人类被压迫的爆发中确保初邪的安全,为什么不告诉她实话?
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难寻找,初邪那种家伙,是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哥哥一个人去承担一切的。她会任性的相信着自己的幸运,并且在最危机的时刻和燃墟站在一起。
也正因为如此,我刚刚领悟的这个真相便绝对不可以告诉初邪……
燃墟也没有和我直说。他不想让任何人明白这一切,除了我。他房间里或许还有着其他势力的耳目,所以他才引诱着我,一步步说出了他想让我说的话。我说了,而他则如释负重的给了我暗示。
如果他真的是为了初邪,那么我就没有理由不站在他那一边。
可是燃墟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仍然恋慕着初邪么?还是说有着其他的原因?这些问题想得我脑袋隐隐作痛。
这件事的后面有着我远远无法认知的内幕,甚至有可能和初邪家族内部的斗争有关所罗门在现在的新人类迁徙队伍里面占据了什么位置?他会不会突然出现从而扭转了整个局面?所以燃墟才会需要我这支势力的存在。
可是如果不是噬族的救援,我和第三军团应该都在宫族的进攻中覆灭了。还是说,噬族的救援本身就有燃墟贡献的一部分努力?
无论事实是怎么样的,有一点我可以确认。
在燃墟的那道眼神中,我知道,他信任我。
作为一个独裁者,他已经再也不会允许自己接近初邪。他将初邪的未来交给了我。
如果终有一日我真的能和初邪此生为伴……我想,那道眼神……就是来自初邪家族对我们唯一的祝福了吧。
我仍然不清楚燃墟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或许从他年轻时那某一日的剧变开始就已经在计划着这一切了。这种宏大的手笔,是我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的。
但我知道,自己的胸膛涌满了对他的尊敬。
我回到了自己的指挥部,回到了聚满了伙伴的会议大厅。我麻木的回应着其他人的招呼,掀开帘子,走进了初邪所在的小隔间。
蹲在里面陪着初邪的是小猫,她笑眯眯的想蹭过来的时候,看到了我的表情,然后本能的放弃了自己的动作,悄悄地闪了出去。
初邪抬头瞟了我一眼,继续忙着复习绘制手头上的那张法阵图。
“怎么啦?”她随口问。
我轻哼着摇了摇头,倚在墙上静静的看着她。
我很想告诉她燃墟为她做了什么……
虽然作为一个衷爱她的男人而言,这个举动无比愚蠢。可是那种想要宣泄的、得到共鸣的情感却很难抑制住。
我不可能这么做,燃墟也不想让我这么做。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初衷,那就是让面前的女孩好好的活下去。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不求索取的人。燃墟更不可能是这种人,因此他所做的事情并不完全是为了初邪。可是这并不矛盾,他为初邪所做的付出不会因此而打任何折扣。
不,或许他做的还不够。如果他真的要和初邪将关系分割开来,他必须要做更多的事情。他必须要先把初邪端到风口浪尖,然后再以决绝的姿态在所有新人类面前狠狠地摧毁她的努力,让所有人都相信,初邪是他的死敌。
我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燃墟想要让我领会他的意思。因为我就是其中的契机。我要让初邪得到一丝崛起的机会,然后配合燃墟将她的努力掐灭。
可是我从没做过类似的事情。
我将口子开的过大,初邪就会变成众矢之的,谁都没办法再阻止她的崛起。她会像烟花一样,爆发出强烈的声音和夺目的光芒,然后在虚空中消散。
而如果我暗自配合燃墟的压制过强,那她就会经受远超预计的伤害。而那伤害是不是能够挽回,谁都不知道。
我感到了空前的压力。这种完全不同于战场的压力让我喉咙发紧。这种时候,决心一文不值,重要的只是能力。
我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的次数不多。身为一个战士,面对战斗时的自信是取胜的重要因素。可是现在,我却紧张的想要发抖。
唯一能让我舒缓情绪的,就是现在我们所面临的状况了。如果我们根本没办法成功的逃离暗面,那么之前的想法就都只是笑话而已。
舒缓情绪的东西反而是更严峻的考验,这的确很可笑。
“你干嘛呀?”初邪放下手里的笔,无奈的问我,“一头冲进来,也不说话。我都忍不住开始担心你是不是那种神经兮兮的家伙了。如果以后要和这种人一起生活,我可受不了!”
我走过去,垂下右手,捧住了她的脸颊。初邪坐在床上,微微惊讶着我的动作,脸色渐渐有些发红。
女孩在愣了那么几秒之后,回过神来,拂开了我的手,哼的一声扭过头去。
她仍然没能习惯我表达的亲密,但是那一点因为陌生而产生的羞涩感觉却让我爱不释手。
“初邪……”
“干什么?”女孩斜着眼瞪我。
“好好的活下去,这是所有人都希望的事情。”
我语无伦次的扔下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然后闪出了隔间。背后的女孩发出了莫名其妙的质问声,但无人回答她。
***************
第三军团留在迁徙队伍的最后,一点一点的向镜之海靠近着。虽然噬族现在接手了与宫族的战斗,但我可以断定,他们的溃败是必然的。也就是说,我们仍然要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
我们派遣了斥候前往噬族与宫族作战的区域,监视着他们的动向。八诡似乎做出了了相当优秀的指挥,他迂回着将宫族的集团军拉扯的四分五裂,并且小心翼翼的保证自己不会被对方迅速吞掉。这是争取时间的最佳战略,而时间对我们来说是最珍贵的东西。
唯一可以让我们略感欣慰的是,迁徙队伍距离镜之海已经不算太远了。十天左右的时间,队伍的最前沿应该就会到达海岸。
而我们离着海岸越近,一个问题就愈发严重起来。
除了奥索维之外,无人可以帮我们穿过镜之海。
在他失踪的这段时间里,知晓内情的人们全都坐立不安的开始了悲观的假设。我们不知道奥索维是不是已经脱离了人类的阵营,把我们扔在了这个地方。
当他最终回到了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到了一丝解脱。
他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我们群居的房间,像是一只刚刚从狮口脱险的狼狈土拨鼠。
“妈的!你跑到哪里去了!?”我看到他之后立刻跳了起来。
奥索维用手按摩着自己的脸颊:“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处理,我们出去说。”
初邪也跑了过来,但是奥索维对她摆了摆手:“你没必要听。”
“我当然要听!”初邪瞪了他一眼。
奥索维叹了一口气:“真拿你没办法。”
我笑笑,然后和他们俩走到了外面。奥索维一言不发的在前面引路,带我们躲进了一个偏僻的仓库。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我关上门,问道。
“是啊,之前你一个人跑哪儿去了?”初邪也问。
奥索维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宫王已经现身,我去见了他。”
我和初邪对视了一眼,似乎都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说……你已经和宫王交手了!?”我讶道。
“没有,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完好无损的回来。”奥索维苦笑。
“如果宫王现身的话,那八诡的部队就完了……我们得提前准备应战!”我皱起了眉头。
“不。宫王不会参与两个种族在暗面的战斗,这似乎是他能够行走于暗面的契约限制。但是,我们仍然要对付他。”
“我们俩又没有办法!”初邪无奈的叫道。
“办法我已经拿定了。”
“我越听越糊涂了,奥索维。”我摇了摇头。
“我会去找破霜,让他去对付宫王。我知道你们会搜索我的情报,所以很容易就会知道我去找破霜的事情。我需要你们记住,这件事情必须保密,谁都不能知道,尤其是燃墟。”
我有些无法接受。虽然我知道破霜很强,如果算上他的秘密兵器,很有可能是三个公会会长之中最强的家伙。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认为他会是宫王的对手。三个人联手击杀黑无是一回事,面对宫王则是另外一回事。
对于里奥雷特之王的力量,我是从侧面了解过的。在骸王的大殿,我和梅尔菲斯遇到了里林的灾宴之王,他和宫王就是一个等级的存在。他压倒性的实力让我有着深深的阴影,对方只要抬一抬手,我和梅尔菲斯就丧失了反击的能力,那绝对不是理智可以消泯的恐惧感。
以我现在的实力,就算占不到便宜,也绝对有和破霜过招的资格。破霜终归不可能在十几招之内将我置于死地,可是我相信宫王一招就足以取我性命。
既然如此,奥索维的提议就让人无法理解。
“破霜绝对打不过宫王,加上你也不行。”我斩钉截铁的对奥索维说。
“我有我的计划,这不需要你们操心。我之所以过来,是为了交给你一件东西。”
奥索维说着,伸出了自己的手。一团纯白色的光从他手中升了起来,大概有拳头大小,轻轻的在空气中转动着。
我感应了一下,却没有感应到任何能量或者魔力的波动,这很奇怪。
“接着。”
奥索维郑重的将手递到了我的面前。虽然我有些怀疑,但看着奥索维认真严肃的表情,我还是伸手将它接了过来。
那团东西在我接手的瞬间就不见了。没有被我吸收,也没有消散的迹象,而是直接消失在了空气里。一时间,我还以为那东西被奥索维自己收了回去。
“这是什么?”我反反复复检视着自己的手,心里略感不安。
“我会说服破霜和我去对付宫王。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失败,但是无论如何,我不希望这东西落到宫王手里。这是让迁徙队伍能够去往光面的最关键的东西,现在交给你了。”
“这到底是什么?光面要怎么才能过去?”我连忙问。
“如果我回不来了,我会想办法告诉你。在这之前,你们只要等待就可以了。如果我回来了,一切就由我来做。”
“喂!”初邪开口,“你不是想要和宫王同归于尽吧?”
奥索维一愣:“哈哈,那完全不是我的作风吧?”
初邪点点头:“我觉得也不是。可是你搞这么多神神秘秘的东西,让人不放心。”
奥索维看着初邪,他缓缓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初邪的头。他的动作很突然,初邪愣愣的让他摸了,没有来得及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