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四目相对。
晏望霄的目光关切而专注。
看见梁松影脸上没有意外,只是微垂了眼帘,不太敢看他,怯怯的,慢慢浮现出一种无地自容的愧疚感。
晏望霄何时见过这样的梁松影,一时心痛难言,走过去,在他身旁轻轻坐,侧身端详着他。
“梁松影,你还好吗?”
梁松影在他的目光逼迫下,头越来越低。晏望霄双手捧起他的脸,眉目间神情疲倦,“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我已经安排好了,那些媒体不会再乱说话,这起风波很快会成为过去。等过一段时间,人们的印象淡了,我把你重新捧上去,舞台还是属于你,知道吗?”
梁松影反应不大,似志不在此,眼神木木的。
晏望霄伸手抚摸他的颈,“不会是哑了吧,还是傻了?”往头上摸去。
“我可以重新回到舞台,再创高峰,死了的人呢,”梁松影说着,声音出现哽咽,停了数秒,“还会再回来吗?”
原来这才是他最大的心魔。
“人间是一个炼狱,他去天堂享福了。”晏望霄给他一个拥抱,站起来,“我们走吧。”
晏望霄帮他收拾行李,梁松影过来站在门口,踌躇半晌,才问:“要去哪里?”
晏望霄说:“那天不是说好,去美国?我和那边联系好房子,随时可以入住,我们明天一起去,”
“……”梁松影低下头,艰难地说:“……对不起……我不去了。”
晏望霄的手顿住,转头看着他,“那你想去哪里?”
“HK……和我妈妈一起。”梁松影终于把话说出来,流畅了许多,“妈妈不想回梁家,以后和我住一起。”
晏望霄皱起眉头,先不说HK和Y市相隔天南地北,HK他根本不熟,没有一点根基,也不会粤语,放弃Y市来HK重新发展,会很艰难,而且HK太小,发展空间不大。其次,他和梁松影的家里多住了一个长辈,他不习惯,可能永远无法习惯,会住得很不开心。
梁松影一点也没有考虑到他。
但他此时此刻没有办法问出那一句“我呢,我怎么办?”。
他仍旧低头默默给他叠好衣服,放进行李箱。
梁松影回客厅,很快,从客厅传来电影里的说话声和背景音乐,晏望霄却只感到巨大的死静。
梁松影变得沉默寡言,闭口不谈新闻,也不提家里的事。启程开车去HK那天早晨,李青菡来接梁松影,在门口被记者拦截到。他和梁松影看见李青菡戴着墨镜,一边抹眼泪一边对镜头说:“请你们不要那么说我儿子”,脸色满是哀求。他拉着梁松影先去车上等,让宋礼去把李青菡带过来。他一转头,就看见梁松影眼眶红了。
一路上,梁松影沉默,不时把纸巾递到后座,安慰说别哭了。李青菡也不是大声哭,只是忍不住发出一抽一抽顿啜泣声。
他跟着两母子到了港口,梁松影让他回去,说:“谢谢。”
晏望霄不知怎的,感觉很怪异,拿到梁松影在HK那边的地址和新电话,回Y市的路上一直惴惴不安。
之后的日子,怪异感更强,梁松影已经安顿好,却不像以前一样主动打电话发消息了,晏望霄也不给他去消息打算观望一下梁松影的态度,这么一等,两个人居然一个礼拜没联系过。
叫宋礼加快处理好Y市的事,飞去HK那天在微信告诉了梁松影一声,到了还没得到回复。没人来接他,只好按着地址自己去找。
他不懂说粤语,能听懂一点,跟司机路人的交流用普通话夹杂英文。HK是一个地小人稠的地方,街道热热闹闹挤满人,楼建得又高又密,却干净繁华。
出租车跑上盘山的坡路,到了半山腰将他放下。他数着门牌号找过去,到了一处宅子门口,按响门铃。等开门时,一片凉风吹过来,他回身一望,对面脚下是一片海,不大,能看到对岸。
李青菡出来开门,惊讶道:“你怎么一个人?我以为阿影出门是去接你,你没跟他说么?”
“说了,他可能没看见。”
李青菡脸上化着精致靓丽的妆容,一笑如花,对他客客气气,没有了去年在医院见面的排斥感,招呼他:“快进来。”
“谢谢阿姨。”坐在宽敞客厅的沙发上,接过热茶。
“不用客气。松影一般傍晚回来,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提前点,你先坐一会儿,吃些点心。”李青菡到一旁座机拨电话。
“阿姨不用麻烦,我已经告诉他了。”晏望霄忙说。
号码按到一半,李青菡“啊”了一声,“这样啊。”她放下电话,“那我上楼给你收拾间房子,今晚住下,啊。”
“好的。”晏望霄说,端着杯子,抿了一口放下。
晏望霄在李阿姨收拾出来的房间放下行李,走到隔壁梁松影的房间逛了一圈。窗边放着一套全新的音响设备,用花色漂亮的布覆盖着防尘。阳台很大,茶几旁放着一张摇椅,他躺在上面,可以看见远处的蓝空,站起来,可以看见一楼的花园院子和山脚下的海。越往山顶人家越少,不吵,听不见浪潮声,他闭上眼睛,风轻柔吹在脸上。
隐隐约约听见说话声,睁开眼,天边已是落霞满天,才知不知不觉间睡着了。他探身往一楼说话声处瞧,门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身姿端正,衣着讲究精致,短发发型一丝不苟,衬得人精神帅气,正稍稍垂眸看着面前的女子,眉眼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