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爷爷家,妈妈没吃饭就带着楠楠出了门,带着礼物,一路小跑赶过去。到了发现宁宁妈妈没在,他们就先到茶室等着,把礼物和蛋糕放在木桌上,宁宁倒了果汁给她们。木桌的一圈都是地毯,可以坐在地上,地毯是暗红色,上面有着金色白色黑色等颜色,灯光下金色和白色的线比在白天时更亮,把花纹显得更有层次,图案及其复杂却有规律,图案美妙的说是从世界上地毯最漂亮的土耳其买回来的都不为过。
等了一会,听见宁宁妈回来的声音,她们把蛋糕摆上蜡烛,双层蛋糕,上面画着一个长发女生的样子,旁边写了‘18’这两个数字,寓意她可以永远十八岁,永远年轻。三个人在这里等着,宁宁爸爸今天出诊了,不对,应该是每天都要出诊,为了让病人少麻烦些。印了好多名片,让病人以后可以打电话,他开车过去就好。
宁宁妈妈进到里屋,来到茶室,看见他们三个站在面前,吓了一跳,还没等说话,她们就开始唱起了生日快乐歌。宁宁妈妈吃惊的摆手。你们在干嘛,今天不是我生日啊。
楠楠妈笑着。是我的主意,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过生日,问了你儿子,你儿子也不知道,他说他从小都没过过生日,你也不让他吃甜的,要不是我今天问他我还不知道他长这么大了还没吃过蛋糕,你不能总是对他这么严厉。楠楠妈说着冲宁宁妈眨了一下眼。完全没注意自己挽着的这个人现在的的脸色有多难看。
宁宁妈远远的看到蛋糕,脚下的步子慢慢停了下来,一点点后退,一晃神推开了楠楠的妈妈,楠楠妈妈没料到,脚下一扭,摔在了地上,眼睛里都是迷茫。旁边两个孩子吓傻在原地,楠楠见妈妈摔倒,跑过来扶她。
就看到宁宁妈妈快速走到桌子前拿起蛋糕狠狠摔在地上,疯狂踩了几脚,眼睛已经控住不住的流泪。楠楠妈妈看到自己笨拙画下的人和写的‘18’已经被踩得稀巴烂,眼泪纷乱落下。看着她踩着蛋糕。没两下,动作停下,蛋糕也碎了。
空气瞬间冰冷,四个人都安静不发,两个女人无声的落着眼泪。两个孩子害怕。楠楠先反过神来,嚎啕大哭,上气不接下气,楠楠妈这才反应过来,慢慢的站起来,抱着楠楠一步一步挪了出去。楠楠已经快十岁了,可是一直挑食,怎么也不长个,也不长肉,平时妈妈不费力就能抱起来,可今天的妈妈,走的有点慢。要快点离开这里,妈妈看起来很虚弱,眼泪早就模糊了眼睛。
从妈妈口袋里拿出手机,第一联系人就是爸爸,等爸爸接了电话楠楠又是一阵哭,爸爸正在看电视,本想着再过一会去接她们,听到楠楠哭的离他几米远的奶奶都听见了,奶奶问爸爸出什么事了,爸爸也摇摇头说了句‘我这就去接她们回来’,拿着车钥匙就出了门。
爸爸开车到了的时候看见妈妈只穿了一件室内穿的薄毛衣,风衣不知所踪。怀里抱着楠楠,楠楠还在一下一下抽泣,爸爸下车抱过来楠楠搂着魂不守舍的妻子往车里走。走了两步,楠楠妈妈嘴里慢慢的说了一句。我们明天就走,以后别来了好不好。爸爸看着她看过来的眼睛。嗯,听你的,不来了,以后都不来了。
另一边,宁宁在旁边看着刚刚发生这一切,妈妈没说话,他不敢出声,楠楠和她妈妈走的时候,放在平常,他要听妈妈的话,人来戚去,都要有礼貌。今天的妈妈不对劲,妈妈哭了。他以前看到过妈妈哭,但那是很小心的,拿着一张照片,上面有什么他个子太矮也看不见,他从门缝中看过去,只看得到妈妈单薄的背影。
他们来到这里已经十年了,他已经十岁了,可是,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这些个名称他简直太不熟悉,只有每次和爸妈一块去楠楠的爷爷家里,喊着她的爷爷,被他爷爷拉过来拍拍脑袋,是他看到的爷爷最温柔的时候。他想着,自己的爷爷也会像这样吧。
他和妈妈还坐在地上。妈妈还是刚才瘫倒的姿势,低着头,他叫了声妈妈,妈妈并不理他。
听到外面车停下来的声音,宁宁看见了希望,期待的看着门口的方向,静静的等着爸爸到来,他想起身去迎接爸爸,可是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站不起来。吃力的动了一下,反倒摔向了一边,还好地下有一层地毯,不然这膝盖是要被磕破没跑了。
宁宁爸爸下车进来,昏黄的灯光,妻子萎坐在地上,他连忙起身想去扶。刚走过去一步,看见妻子旁边一片棕色,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转过头看见一旁的宁宁,难受的躺在地毯上,手用力的向他的方向伸过来。爸爸走过去抱起宁宁。他才像憋着好久的一口气终于呼了出来。双手紧紧的搂着爸爸。哭了。爸爸拍着他的后背。把他送回自己的房间。
走的时候看向妈妈,妈妈慢慢的抬起头,脸上有一些散乱的头发,目光深深的望着他,像是在看他最后一眼。
爸爸把他放在床上,嘱咐他好好睡觉,他拽着爸爸的袖子一声不吭。妈妈没事的,一会就好了,不用害怕,一会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出来。爸爸走出去的时候替他锁了门。
爸爸来到妈妈在的茶室,这是妈妈最喜欢的一个房间,也是最精心的一间,这间房从来不让别人随便进入,除了楠楠的妈妈。茶几上每天早上从花房里新折的花,还是那么新鲜。屋子里飘着淡淡的茶的清香,是自己高价从别人那里买来的今年最新的西湖龙井,这间屋子里所有的装饰,品茶的一应器具,还有各种瓷瓶的装饰,都是自己辛辛苦苦为了她开心。她现在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他知道是为什么,那个巧克力蛋糕么?是自己疏忽了啊。他就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打量着这间屋子,一言不发。他站的笔直,像是在等待宣判自己的罪责。
也不知过了多久,宁宁妈妈沙哑的声音响起。你早就意识到了吧,关常宁长的越来越像你了。起初我还不信,我以为可能是太巧了,可你猜,我发现了什么,你小时候的照片,就夹在你的钱包里,你小时候你们一家三口的合照啊。宁宁妈妈小声的抽泣。简直一模一样。十年,十年啊,你知道我是怎么度过的吗?每天对你心存感激,心有愧疚,尽心尽力,怕你把我和他赶走,我从来都没联系过我的任何一个曾经的朋友,也没有,没有和我的父母见过一面、说过一句话。你对宁宁越好,我就越觉的对不起你,我说过要和你生一个孩子,你说你有宁宁一个就够了,我以为你是多么的大度,呵原来不过是早就知道他是你的亲儿子。我竟然对一个欺骗我的人生活了整整十年。
隔了好久一片空白。
当年的那个人,是你?
宁宁爸爸就这么站着,脸撇向一边。
宁宁妈妈又开始笑了。声音轻飘飘的。后来渐渐的有了哭声,关常宁,常宁,名字都是在警告我长此以往,永远安宁吗?连他的名字你都要作为威胁我的工具吗?她哭的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这黑暗撕出一道口子。
第2章:勉为其难
十年前,医学院,20世纪初期,正是众多学子加入考大学洪流的重要节点,接连几年的考生增加数目是以前的几倍甚至十几倍。常洁快毕业了,她要出去工作或是让她在这个学校任教的父亲给她谋一个在学校里当助教的职位。
常洁长的好看,眉眼间都带着温柔,温婉大方,谈吐得体。不过,这不是她成为公认校花的唯一理由。他的父亲在学校任职,临床专业的主讲教授,也是教务处处长。人们刚开始还羡慕她有个这么厉害的父亲,后来不知是谁不经意一句“羡慕她,不如羡慕她以后的男朋友,谁要是娶了她,才是真正的做了人上人。”虽然说话者语气中带着一些酸味,可并不妨碍他说的话有道理。有的男生被此旁敲,对待这位女神殷勤更甚。
所有五花八门的献殷勤都一一被她婉拒,那个年代的人许是没有接触过太多新鲜事物。对自己有些莫名自信。有个男生送给她一块石头,说是从家乡带过来的,代表母亲对他的期许,一直随身携带,常洁没敢接,推脱着说不要。
男生回去和其他人说常洁太过虚荣,一般人瞧不上,被另一个舍友嘲笑说:“你也不看看你送的是什么东西,隔壁班的那个家里那么有钱送她一块瑞士的高级手表,机械的啊,她都无动于衷,更何况你这是啥东西,一块破石头,人家收了才怪呢,你可别把我女神说的这么肤浅,你当都是你呢,扣到骨子里了。”这舍友说完还轻轻的哼了一声。这人回道:“人人都把她说的那么好,她有什么厉害的,不就因为有一个能耐的爹么”他舍友插了一嘴:“人家全专业第二”这个人又说“切,她永远都是第二,第一可是我们宿舍的白痴天才啊,每天就知道看书。她那么招摇每天见这个见那个的能考的好才怪呢”
他舍友立马反驳“她见那么多人?不都是像你这样的人天天在她身后跟着,她还没说什么呢你怎么这么多屁话。丢不丢人。怎么有些人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也不看自己长什么样,自己家庭是个什么样,妄想吃天鹅肉还那么理直气壮,是不是还幻想着人家看到你装出来的高风亮节主动反过来追你啊。”
说完这些,这人脸都要绿了,高风亮节?不就是说自己没钱么。拐着弯的损他,可这个舍友说的也是事实,要不是家庭不好,谁愿意死皮赖脸的跟苍蝇一样粘着,还不是为了自己以后着想。这可是他活到这么大看到的最有钱有势的女生了,要是娶了她,还不是一生荣华富贵享受不尽。这人翻了个白眼心里暗暗琢磨。
常洁的生日快到了,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冬天,她的三个舍友说要给她办一个难忘的生日宴,订了离学校不远的一个饭店,还说都已经是最后一个在校生日了,那就请一些她们班里的同学。
于是,给她送石头的那个宿舍的人都来了。一个专业第一,每天只知道看书的人。一个把常洁当女神的极力拥泵者,神圣不可侵犯。还有一个男生是常洁三个舍友里的一个人的男朋友,俩人坐在一块,小声的嘀咕。
李年年是常洁宿舍里和常洁关系最好的一个,受了常洁不少照顾。这个舍友成绩不好。不是学习不好,她除了吃饭睡觉洗澡就一直在学习,把常洁当成榜样。可就是越学习越学不好,明明努力那么多,可是反而考试成绩越差。李年年是从一个升学率很高的地方来的,分数不低,她们是被许多题刷出来的,大学本是思维开拓的地方,他们靠刷题刷出来的规律似乎并不管用。
在他们学校,挂科了要交钱,李年年自己本来也没有多少的生活费,不能告诉家里,自己交钱,这得攒多少个月啊。想着想着就缩在床的一角偷偷的抹泪。常洁去图书馆忘带了水杯,回来刚好碰见她哭,看她拿着去年期末考试的成绩单,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了二百块钱,她挂了好几科,也不知道够不够,压在了李年年的桌子上。拍了拍她后背,走了。
之后常洁有意无意的在她耳边说一些解题方法和步骤,这个舍友也不至于太傻,间接的帮助不会让别人看得太明显说她笨,女孩子么,自尊心太强。常洁懂的多,以前也曾和学校组织的活动出过国。李年年知道以后,就经常让她讲在国外的事,也告诉她一些在国外说话方式和礼仪,她们明明说的很小声,可在别人的耳朵里却格外刺耳。
在准备过生日之前,那个有男朋友的舍友和另外一个舍友把李年年找出来,说是大家聚在一块的最后一个生日了,一定要玩的尽兴,到时候让她劝常洁喝酒,喝多少都没事,主要是开心就好,还让常洁好好释放自己,平时那么拘谨肯定很累。李年年平时学习也是。这次就让她们两个都放松一下,醉了也别担心。那两个人俩信誓旦旦的说“没事,还有我们俩呢。到时候我俩给你们背回去。”李年年听了信以为真。
但是,李年年挺能喝酒的,可能是随她爸了,高中毕业的时候喝到全桌只剩一个男生,她觉得其他人可能是喝的太猛了,上头了,不是的,是她真的能喝。
到了饭店,他们提前点好了饭菜,坐等着主人公出现,常洁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穿了一件黑色的棉服,长到膝盖,一双米色的长靴到小腿肚,一个简单的打扮,也能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坐着的七个人同时看向她,今天的饭店里只有他们这一桌,老板给她们上了菜也去后面厨房清点了。现在,这间大厅里就只剩他们八个。她一进来,大家就开始起哄。哇,好漂亮啊。我女神穿什么都好看。之类的。她坐下,笑着看了她们一圈,她好像忘了这里边有她曾经拒收过石头的人,因为,她看见了他,永远在她前面的人,关天翎。
关天翎,全身散发着生者勿近,脸上棱角分明,半睁的眼睛像是轻蔑一切,高高的个子,宽阔的肩膀。常洁曾经在一场学校举行的表彰大会上,看到他作为优秀代表发言,不怯场,不官腔,声音沉稳低沉,让人听了会在心底里信服。她站在旁边准备登场的时候,仔仔细细的观察了这个人,就这么一直看着他,像极了一个信徒。她也见过好看的人,从小到大身边都是生养的极好的孩子,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没想到看见了他。她听起别人说一见钟情,总觉得太过遥远。
那时候,多数还是父母通过各种关系给介绍在一块的多,自由恋爱太少,就算是在学校谈个恋爱死去活来,毕业之后被父母拉回老家结婚生子也再正常不过。在校时的恋爱,不过是生命中一个插曲。她也怕最后终究会分开,还不如就不说明,不在一起,不给对方留下回忆的资本,也给后来者机会。不至于以后的日子总想起对方,对其他后来人太不公平。但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即便分分合合,也比错过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