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深望着他,眼前也不知不觉变得模糊起来,再没打算远离一步。
凌时停顿片刻,缓和了几近抽搐的呼吸:“你从来没有管过我,现在一回来就要管我、骂我、威胁我,这是个有良心的父亲该干的事吗?爸!”
凌时用力地喊出最后一声,狭窄的屋子里竟产生了回音,反复震颤。
凌振石半仰着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徐徐道:“所以……回来了……”
声音沧桑,略带沙哑,含在嘴里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凌振石迎上凌时的目光,用正常的音量道:“你不用转移话题,你要玩这些惊世骇俗的事情,不怕自毁前途,随便你,别到时候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祸害了别人。当然,我也丢不起这个人,那些照片是我找人去拍的,口风很严,跟媒体暂时没有关系,所有的决定权都在我手上,你自己看着办吧。”
凌时的眼里只剩下无尽的诧异,凌振石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顺手捡起了地上的包,若无其事地拍了拍,然后淡淡地瞥了路深一眼,便离开了公寓。
凌时终于克制不住,埋头挣扎,将痛苦的神情都掩盖在手掌心里,路深于心不忍,轻轻将他揽入怀里,在他后背温柔地一拍一顿,一拍一顿……
“好了,没事了。”
“不会有事的。”
……
“谁去二楼设一个机位!”安歌站在一栋破败的拆迁楼前,拿着喇叭在张罗着拍摄事宜,“所以那个小刘啊!你待会儿仰拍的时候注意一下,不要把二楼那台机器给拍进去了啊!”
“好嘞!”众人在导演的吩咐下扛着机器奔波起来,由于选址荒僻,风吹日晒也没人打理,片场里全是各种青苔和野石头,在镜头下全是冷冰冰的模样。
凌时坐在帐篷外的小板凳上,还在低头琢磨着剧本,今天要拍他和路深对峙的一场戏,好在之前排练过几次,只要头脑不搅混水,将小细节都流畅地过一遍,基本也没什么大碍。
小吴依然背着他巨石一样的登山包,将所有东西都预备齐全,尽职尽责地守在边上,若是凌时渴了,他便乖巧地递上水杯,不说一句废话。
杨新鲜在万世处理完公事又驱车来到剧组,进片场的时候还遇上了路深。杨新鲜自从知道他和凌时的关系之后,短时间内还有些无法直视这俩孩子,只能拘谨地问候了一句:“阿深……那个……这场戏也是你和凌时的对手戏吗?”
路深披着一件羽绒外套,看上去消瘦了许多,脸上毫无血色,五官的轮廓线条更深,闻言冲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杨新鲜不由自主地联想起古代深宫里那些弱柳扶风的美人儿……
等等,她这个看人的思路怎么完全不对了啊!杨新鲜扶额长叹。
“我跟你讲啊,”张直树跟在身边打了个大哈欠,“路深这小子真不要命了,为了让自己这个病怏怏的角色更真实,狠下心来饿了自己好几天!现在随便一阵风来就能把他给刮走!”
路深咳嗽了一声,扭过头瞪了张直树一眼,张直树这才反应过来,现在他们已经进入片场,凌时那孩子就坐在不远处,年轻人又耳聪目明的,什么蚊子嗡嗡叫的声音都能听见。
张直树对路深举起双手作了个投降的动作,拉上了嘴边的拉链。
杨新鲜叹了口气,独自朝凌时走了过去,小吴那一双百无聊赖的目光忽然找准了焦点,连忙站起身来,兴奋地招招手:“杨姐!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