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卫南叙察觉到了对方在纵容他。他的律师无法拒绝他的要求,这种状态在他们短暂的相识中,一次次的复现。
他觉得自己将会大获成功,这个男人迟早会臣服于自己,无论身体或是心理,他都应该属于自己。
他喜欢这样的将来跟设想。
冯袁休在坐在床沿,他坐了很久,文件散落在床上,屋子里的一切看上去都乱七八糟。
他想起了一张脸,那是李艾的脸,他的脸出现在电视上,出现在各大新闻网站上,他笑着挥手,被警察捆绑着塞进车里,他对着屏幕说:嗨,休,你不会忘记我了吧?
他让全世界都有了憎恨他的原因。
看,那该死的律师,为一个连环杀手辩护,并且胜诉了。所以这个连环杀手才有机会又杀了十三个女孩,年轻的,无辜的,十三个女孩。
并且他把她们寄给了他。
那个圣诞节,沈瑜收到了被绞肉机打碎的女孩们,她们的一部分被混合在了七个罐子里,打上漂亮精致的蝴蝶结,被塞在了礼物盒里,由沈瑜签收了她们。
冯袁休抓着自己的头发,仿佛它们是某种疼痛的连接点。
他觉得自己仿佛就是凶手。是他杀了那些女孩,是自己的愚蠢行为让那些女孩被残杀。
他无法停止自己的绝望与不安,所以他站起身,走到衣帽间里,衣帽间的感应灯亮了起来,他看着那个被淹没在衣物里的冰柜,突然觉得无助。
他蹲下,掩面而泣。
他以为自己会嚎叫,或者大声哭喊,以发泄自己的痛苦。但是他没有。他只是轻声地、隐忍地哭着,泪水顺着指缝流出,他像个初次出卖身体的雏鸡,既担心眼泪惹怒嫖`客,又为自己的处境感到绝望而悲悯。
原来他这么害怕自己被发现。
他想,今天的事情让他惊恐至极,他这么恐惧,甚至让他前言不搭后语。如果发现这些的是一个警察,一个熟人,比如肖凛……比如肖凛?那他该怎么办?
卫南叙的不正常与病态,让他能轻而易举把对方打发走,那么肖凛呢?如果是肖凛发现这些呢?他要怎么向他解释自己上锁的衣帽间跟上锁的冰柜,还有那一柜子的全血?
他无可辩驳……他会失去肖凛,失去现有的一切。
他觉得自己愚蠢至极,为什么要回来呢?
因为他已经受够了在异国他乡,过着绝望与悔恨的日子。
所以他需要回来,在这个他已经不熟悉的故乡,有一个维系自己正常状态的朋友。
他不能失去这些,他想,他不能。
所以他要摆脱卫南叙。
他是如此自私,经过了所有的事,他还是这样的自私。
024
卫南叙回到了他的公寓,环顾四周。
这个屋子里看似生活用品齐全,但是没有任何有效的个人物品。唯一跟自己有关的,只有保险箱里的现金跟记事本,还有他手边的这张便签。
卫南叙伸出手,这张便签是他手动查阅客厅书柜里那一千多册书籍时发现的,他被夹在一部诗集之中。
这是个非常普通的黄色便签,上门写着一行小字:1998.5.110:23。
卫南叙想,这也许是他的出生年月。虽然他的资料显示着的年龄并不与之相符,但是不知为何,卫南叙产生了这样的联想。
最初,他的记忆是空白的,他只记得自己被抓时的窘迫,还有冯袁休的那点温柔。
然后,记忆总是错乱的,偶尔出现在梦中的画面,多数是不堪入目,或血肉模糊的,唯一稍微正常的,大概就是那个假想中的妹妹。哦,对了,还有那个记忆中频繁出现的,衣着肮脏的垃圾女人。
为什么他会频繁地与那个女人有这样强烈的联系呢?她到底是谁?而与他又有什么样的关系?
这问题无疑困扰着他。
卫南叙睡得并不好,他时常做梦,也时常陷入不悦之中。
比如现在,卫南叙在镜子里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