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露出一丝厌恶,从位置上站起来,垂首步出乐师的行列,便规矩地跪伏下来:“臣名秦鸾,乃是宫中的琴师。”
“我看你琴弹得不错。”庆宣帝的叔父看了自己的侄子一眼,他现在虽然联合大臣们软禁了庆宣帝,可到底还不到肆意的程度,靠在座位上向庆宣帝问道:“陛下,我看这个叫秦鸾的琴师不错,不如让他上前献一曲吧。”
庆宣帝现在哪里有心思想什么琴师献曲的小事,随意地摆摆手:“叔父随意。”
秦鸾于叩首:“喏。”
不多时,便有两名宫人抬着琴桌上前,秦鸾也随之跪坐于琴桌后。
双手一旦落在琴弦上,秦鸾便仿佛已从这个腐烂颓靡的宫廷宴会上抽身,他的琴音混在乐师之中时,还不觉得什么,如今单个献曲,便能听出琴音中的铮铮傲骨,与满怀的愤懑无力。
庆宣帝不自绝地也被琴音吸引,目光看过去,堂下献曲的人的确是一副会被他叔父觊觎的好相貌,只是相貌不过是这人的陪衬。
令庆宣帝侧目的是这人不肯稍有弯折的脊梁与不经意一抬头间,那琴师烈火喷薄一般的神情,还不等庆宣帝细看,那名琴师又移开目光,落在自己的琴上,就像是方才的抬头也不过是情至深处不自禁的动作一样。
庆宣帝的叔父却听得不是味道,正待要发怒,有宫人闯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立即满脸怒容地站起,也不与庆宣帝告退,便直接离开。
他一离开,秦鸾的曲也戛然而止,双手放于膝头问道:“陛下可要再听下去?”
庆宣帝缓缓挥了两下手:“罢了。”
“你们都下去吧。”
“喏。”
满宫殿的乐师、舞姬、宫人们一齐行礼称喏,一派恢弘的气势,然而位于最高位的皇帝却形容憔悴,看着这满室的繁华,嘴角只是苦笑。
乐师、舞姬、宫人们尽皆离开,秦鸾抬头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抱起自己的离开这里。
人走楼空,庆宣帝一个人站起。
这位昔日意气风发企图力挽狂澜的帝王如今看上去老了数岁,这个他从懂事起便知道要为之勤勤恳恳的国家,从里到外的坏掉了,不是哪一处某一块,而是从上到下里里外外都是坏了的。
这偌大的皇宫里,最后还会为此愤懑的竟然是一个小小的琴师。
庆宣帝扶着栏杆走下来,大殿之中还摆着秦鸾用的那张琴桌,庆宣帝盘膝坐在琴桌边,像是在回答片刻前琴师以琴音对他发出的质问。
“我知你愤懑,也知道天下百姓愤懑,可大庆,如今已是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