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深吸一口气,蹙眉拒道:“这怎行,你有这份心,我甚是感激,只你早晨还要指导训练,夜里我万不能再叨扰你了。”
柳清歌却坚持道:“无妨,大不了你每月再多给我几钱银子。”
此言既出,江澄也不好推辞,只叹了口气应下了,撇脸看向窗外,:“什么时辰了,你是不是该去演练场了?”
“已是辰时了,”柳清歌见他下了逐客令,眼神黯了黯道,“我这就走。”
江澄方松了一口气,却不想柳清歌走到门口,脚步一顿,终是没忍住回身撇下了一句:“江晚吟,你为何总是……要与我算得那么清?”
江澄闻言,细眉微蹙,抬起脸刚要反驳,却发现柳清歌已经走远了。
待他走远,江澄无力地跌坐在榻上,失神了半晌。
为何如此?
他何时变成了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面对柳清歌时他总拒绝得不干不脆,他何尝不是在贪恋那一点点温柔……他想,他是喜欢柳清歌待他好的,可是他又害怕柳清歌看他时的眼神,论理说,他不曾亏欠柳清歌,可他心里却愧疚难安。
很久以来,江澄已经习惯了“宁可天下人负我”的处境,无论是对生者亦或是亡魂,他敢直挺挺地昂首说一句他江澄问心无愧。
他喜欢让别人欠着他,哪怕没人承他的情,哪怕自己已经背负了一身的骂名,他始终孑然而孤高地活着,仿佛只有这样他就有了底气,不会再被负罪感伤害了一般,这么多年,他仅凭着这一份“问心无愧”死撑着。
可突然有一天,他觉得对柳清歌有愧。
他不能回应柳清歌的期待。
他不能给柳清歌想要的。
可他偏偏又割舍不下柳清歌润物细无声的温存。
可他仅仅是因为不能?!
江澄瞳孔猛然收缩,又渐渐换散开了……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骇了一跳,他喃喃着这不可能,绝对不行……无力地松开手,身下的床单已被他揪成了团……
远处有白鹤排空而上,长啸一声,听在耳里竟有几分哀婉幽绝。
江澄长叹一声,十多年了,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云梦江氏的家主,他当得好累了……
晚上,柳清歌果然抱琴而来。
他抿着唇在门口盘桓了一阵,定一定神,抬起手正欲敲门,不知何故偏又放下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柳清歌惶然后撤一步,见江澄只着了一件中衣,头发半干不干地垂在胸前披散着,两人默然对视了良久,江澄终是叹了一声埋怨道:“说要来的是你,在门口徘徊不愿意进来的也是你,你这是要我等你多久?”
柳清歌一愣:“你今日答应得那般勉强,我以为你不愿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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