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玲珑者,虽最是寡情寡性,亦最知情知趣;心如磐石者,但凡精诚所至,终有金石为开时。”
江澄诧然地看着他,不妨他说出这样的话,柳清歌本就身形高挑,此时落落大方地站在那里,曾经柳清歌的眼睛里蕴着万年风雪,此时春意渐暖冰雪消融,盈盈地望着他如一潭水,坚定而澄澈,他不知为何就移不开了。
柳清歌说,而你,江晚吟,你的心既非玲珑亦非磐石,而是坚冰。
同他一样,心如坚冰,捂得久了,也能漾出春暖潋翠,水澹烟波。
七月初六乃黄道吉日,宜祭祀,宜嫁娶,不宜会亲。
金麟台上金星雪浪翻涌如海,兰陵许久未有这样热闹过了,都说金家败落不可与当日而语,各大家族的门生和客卿皆已入座,到底是来参加金凌冠礼的还是来看金麟台笑话的便不得而知了。
金凌刚做家主时,为替自己爷爷和小叔做的恶擦屁股,几乎赔尽了家底,库里银子不够使,是以三年里金麟台没办过一次清谈会,金家上下吃穿用度的标准也砍掉了大半。旁人都以为金家会这样一步一步倾颓下去,却不想俗话说得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金凌接手金家后,惩外忧除内患向来雷厉风行,三年来开源节流,终于换来金星雪浪重现仙门。
高台之上,黄袍如灼日,胸口金星雪浪纹章怒放,腰饰环佩,身携岁华,金凌端坐在一侧,他眉目极肖其父,兼之眉间一点朱砂,更衬华美佚丽,气质却仿他舅舅,薄唇紧抿,一派不怒自威。高台上另一侧是一顶软轿,坐着聂家小姐聂毓敏,轿中人为避嫌,下着薄纱垂帘,众人只得在茜色纱帘里影影绰绰地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
吉时已到,江澄以大冠者之身份为其加冠,金凌步步向他走去,短短几步路,像是跨过十多年的伶仃孤寡,金凌走近了他,双膝点地,从容跪下,江澄眼睛一热,一时感慨良多。
始加冠,江澄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尓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今日起,他便真正从金凌成为金如兰了。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已成厥德,黄老无疆,寿天之庆。”
礼成,金凌再拜,江澄速速将之扶起,舅甥对望一眼,眼里俱有一层薄泪,似有千言万语,终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金凌横下心,道:“舅舅,今夜戌时,我在莲花坞祠堂等你一叙,我有一事要向舅舅禀明。”
金凌头一次用那么正经的语气同他说话,江澄稍一愣怔,道:“好。”
待仪式完毕,金麟台大设宴席,金凌满怀心事,偏偏还要一桌一桌地敬酒,那黄汤越喝越清醒,江澄倒是难得的开心,他本是少见笑颜,今日竟破例与聂怀桑碰了几杯酒。蓝曦臣还在闭关,蓝忘机与魏无羡不知何处逍遥,姑苏蓝氏今日来的只有一群小辈,金凌早就瞧见了蓝思追,得了空过便把他拉向一边,金凌见四下无人,不管不顾地扑在蓝思追怀里狠狠吻下去,几番厮缠,才喘息着放开。
蓝思追用头抵着金凌,深深嗅他身上的酒香和牡丹香,笑道:“金如兰……从今日起,我是不是要叫你如兰了。”
金凌眼睛一热:“我还是喜欢你叫我阿凌。”
于是蓝思追轻笑一声,手一下一下地抚着金凌的黑发:“嗯,我也喜欢阿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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