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凌与蓝思追穿喧嚷的人群,行过河面的拱桥,直走到河对岸人迹罕至的小亭中,隔岸是放河灯的人群,犹有欢声笑语随风过耳,此处人迹罕至,倒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金凌方才想了一路与蓝思追怎样开口言说,那套说辞他早已在心中翻来覆去想了无数遍,本应该张口就呼之欲出,可此时他支支吾吾,思绪百转千回,紧咬着嘴唇半个字都吐不出口。蓝思追见他似被下了禁言术一般,脸憋得通红,脑门上沁出了密密的汗珠,心下怜惜,只说了一句:“阿凌有话慢慢说,不必着急”。
扶金凌坐下,掏出了一方帕子在亭中的井里沾了水,蹲下身悉心地给他擦脸。
蓝思追动作轻柔,那帕子拂过金凌的眉梢与眼角,他见金凌怔忡地看着他,眉尖微蹙,不由问道:“到底是有什么要紧事,阿凌你若不说,我猜不出也帮不了你。”
金凌抬眼,直直地望着蓝思追,像是要把他看清明似的,终于开口道:“阿愿,你可有意中人?”
蓝思追面上一热,敛眸道:“……自然,是有的。”
金凌抿了抿唇,真相即将大白,他既怕又激动,既想死个痛快,又怕听到答案:“可是方才你将名字写在荷灯上的那个人?”
蓝思追沉吟片刻,道:“不错……阿凌问这个作何?”
金凌喉咙一哽,涩然道:“阿愿,我舅舅和叔父要我娶聂家小姐。”
蓝思追闻言,怔住了。
人人都说,姑苏蓝氏最出彩的弟子蓝愿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这传闻不虚,他蓝思追身份特殊,自幼父母双亡,在云深不知处虽有蓝氏双璧悉心栽培待之甚厚,可到底也是和旁人家的孩子不同,察言观色望人听风,不过是本能。
只他自己知道,再是有七窍玲珑心,也非世事洞明的。
正如他只知自己夜夜辗转难眠所思为谁,却不知君心我心两相知否。
正如他的一颗七窍玲珑心不过是在于他识趣,在于他解风情,只情事落谁身上皆是空茫一片的。
金凌说,他要娶妻。
只这短短一句话在蓝思追脑海里回响。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蓝思追苦笑一声,他其实错解了金凌,以为金凌早就看出了他的情意,此番而来不过是劝他不必再相缠,心里狠狠地疼了疼,却不敢在脸上显露出半点悲戚,他极力掩饰住脸上的表情,在金凌眼里,他只捕捉到一点不知名的情绪从蓝思追脸上掠过。
再抬起头时,蓝思追面色如常,一如往昔地浅笑道:“原来阿凌也到了要娶妻的年纪。”
金凌大失所望,喃喃喊他的名字:“阿愿。”他嘴唇白了白,借着月光极尽了气力想要看清蓝思追的神色。
蓝思追只觉得心口一抽一抽地泛着疼,仍道:“听闻聂家小姐资质过人,德容言工无一不巧,蕙质兰心,与阿凌甚配,既是江宗主极力促成,必然乃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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