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歌捧着墨迹未干的扇面拿给江澄看,江澄看了那题字微微一愣,深深望了柳清歌一眼,旁边有好事的路人已然高声念出:
——“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一时间人群里交头接耳,私语纷纷,有人说,这字是好字,只这诗与画的意境不相符合,画中没有晚霞,虽有江河,重点却是放在了这莲花上,这柳公子的诗题的不好。
路人只知这作画的男子姓江,也听柳清歌唤他一声江晚吟,却无人知他真名叫江澄。
江澄,正是这“澄江静如练”的江澄。
江澄字晚吟,其父又名曰江枫眠,提起江家父子,总惹人想到张继的《枫桥夜泊》,谢脁的《晚登三山还望京邑》虽有现成的“江澄”而字,却鲜少有人提起。
江澄心里颇有些意外,于是问:“你要在画里藏我的名字,为何选这联诗句而不选《枫桥夜泊》?”
柳清歌道:“这诗我不喜欢,尤其是那句“江枫渔火对愁眠“。”
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
江澄先是愣怔,继而大笑起来,寻寻觅觅多少年,懂他的人甚少,眼前这个柳清歌认识不过数十天,竟让他有种互为知己的错觉,若不是柳清歌念惜他的身体不愿同他饮酒,江澄愿与他大醉三天三夜,江澄道:“我亦不喜欢这首诗,不过不一样的是,我讨厌的是那句“姑苏城外寒山寺“。”
江澄捏着扇子:“你这诗题得深得我心,这扇子虽是为你而画,我却不想送你了,虽说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且问你,你可愿割爱?”
“不行,”柳清歌眸色一闪,不容置喙地以手覆在江澄捏着扇子的手上,一字一顿道:“我的。”
江澄又是一愣,方才他还觉得柳清歌是知己,此时忽觉和柳清歌之间又不是那回事了,空气里遽然变得说不出的奇怪。他蹙了蹙眉,手一分一分从柳清歌指间抽离,转脸走向了在一隅呆若木鸡的扇贩老板,道:“如何?你可服气?”
那老板脸一阵红一阵白,声音细如蚊蚋道:“小的服了。”
江澄冷笑一声:“既然服了,便愿赌服输罢。”
那老板闻言长吸一口气,正欲下跪叫爹,江澄忽哂道:“罢了罢了,你长成这副尊容,跪地认我做爹,左右还是我吃亏,传出去我江晚吟有你这个儿子,我还要不要名声了?”
他信步走向摊上,拿了几个白扇面:“认爹便算了,拿你几把扇子只当你孝敬我,如何?”
那扇贩自然称好。
江澄扬眉吐气了一把,心里自然十分畅快,走路也轻快了几分,柳清歌手里还端着扇子,跟着江澄亦步亦趋。
江澄见他走得慢,道:“既是你的扇子旁人也抢不走,别看了,也不怕撞着人。”
柳清歌从善如流地收起扇子,道:“我从未听金凌说过你喜欢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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