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古怪,那人不是洛冰河……柳清歌和洛冰河打过无数次,然而没有一次洛冰河做了以命相搏的打算,方才他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此人不对劲,然却拿不准,出手还留有了几分余地,此番便错过了扳回一城的可能。
洛冰河怕是被人夺舍了。
柳清歌定了定心神还未来得及稍事调息,洛冰河已迎头而上,寒光一闪,柳清歌就地一滚,堪堪避过冲他脖颈而来的心魔剑,却被洛冰河左手一掌擂上正中心肺。柳清歌只觉天旋地转,连地砖的纹饰在他眼里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鲜血滴滴答答地从口鼻中流出,他咬紧牙关,却发现他不仅在洛冰河面前没有了还手之力,连站起来都很勉强,只能眼睁睁看着洛冰河用心魔剑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口子,提剑邪笑着向他步步逼近。
“真可惜我不能杀你。”这是柳清歌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山路上,江澄已闻声下马,金凌早就矮下身,把昏迷不醒的白衣仙子扶靠在自己身上搭手替他探脉,定睛一看,只见这仙子面皮细白,蛾眉长眼,唇形姣好,下颌生着极为柔美的弧度,眼角下还有一颗泪痣,不由叹道:“舅舅,你快来看,竟是位女扮男装的仙子,是个美人儿!只是受了不轻的伤。”
江澄走近一看,果然生着一副姝丽的容颜,只是瞧着又有些说不出有些奇怪,目光下视,果然有些不对劲,他眉心一锁,嫌恶地对金凌皱了皱眉,斥道:“什么仙子,都当了家主的人了,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么?你看他肩这样阔,这分明就是个男人!”
再看那人一身的白衣缟素,若不是被血染得黑一片红一片,比起蓝忘机更称得上是披麻戴孝。
“啊?是个男人?”金凌大惊,仔细瞧上一瞧,只觉这幅面皮若换在女子脸上仍可称得上是上等姿色,心道这张脸长在男人身上倒是可惜了。
江澄四下一望,问道:“距月河镇还有多少里?”
金凌一算,说:“只不足二十里。”
江澄道:“那便好,你助我把这人抬进马车,一会儿到了客栈,再替我寻个郎中。”
金凌“哦”了一声,颇有些意外,却还是依言把人扶起,抱怨一声“好重”,吃力地将那人抬入车中。
江澄并非魏婴,向来不爱多管别人的闲事,只是这人伤得极重,若不及时救治恐怕无力回天。
而且他眼尖,早就看见了这人手里还执着一把剑。
他是懂兵器的人,只消得一眼便能看出是把好剑,正如古书有云,其华萃如芙蓉始出。观其锷,烂如列星之行;观其光,混混如水之溢于溏;观其断,岩岩如琐石;观其才,涣涣如冰释。有这样一把好剑,想必是世家弟子无疑,这样惊绝的容颜又不比蓝曦臣逊色半分,然而他却闻所未闻,面生的很,这便有些奇怪了。
江澄扒开崖边的草丛,果然在月色下找到了那人的剑鞘,剑鞘上刻有一个“柳”字,据江澄所知,世家大户并无甚么柳氏,心底浮出重重疑问。
金凌安顿好了柳清歌,复又坐在车辙上,见江澄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发呆,喊了声“舅舅,还不来?”江澄应了一声,携着那剑柄而去。
柳清歌悠悠转醒时,窗外的鸟雀正叫个不停。
他强撑着眼皮,忍住脑内嗡嗡作响,扶床坐起,牵扯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微不可闻地抽了一口气。眼前景象天旋地转,好一会儿才恢复清明,床前的几案上有一个小茶壶,到底是三日滴水未尽,即便是柳清歌也渴得厉害。他端起壶,颤着手把水喂进自己口中,久旱逢霖,柳清歌将一满壶凉茶饮尽,这粗茶他平日里本不屑喝,只是渴久了喝的哪怕是黄连,嘴巴里也能啧么出了些回甘。
柳清歌下意识摸了摸腰间,悚然一惊,平日里挂乘鸾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方才意识还有几分游离,此时他全然清醒过来了,他连鞋子也不及穿,猛地向门外跑去。
金凌推门而入时,正和柳清歌撞了个满怀。
柳清歌和江澄差不多高,金凌被撞得一个踉跄,捂着鼻子骂了一句,柳清歌倒是纹丝未动,站在原处冷冷地打量他,金凌抬头只看了一眼就怔住了,睁开眼的柳清歌比昏睡时还要好看,只这一双桃花眼投射出了极其凌厉的目光,金凌对上这双眼睛方才如梦初醒,他呼道:“舅舅舅舅,他醒了!”
江澄第一次见到柳清歌,着实没留下什么好印象。
毕竟任谁都不会对一个初见就披头散发还没洗脸恶狠狠瞪着自己外甥的同姓抱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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