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攸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坐在床边,挽起袖子看胳膊上一个已经快要淡化消失的蚊子包。房间里只有空调发出的微不可闻的嗡嗡声,以前会爬到天花板上去的小蜘蛛也没再出现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两天除了蚊子消失无踪,连空气中那令人烦闷的燥热都缓减了一些,明明气温一直只升不降——不过与陆攸的这种体感不同,放在窗台上的绿萝和吊篮则变得蔫蔫的,叶片有点发黄,他增加了浇水的频率也没改善。
陆攸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放在床边的椅子上,又检查了一遍书包,确定该带的东西都放好了,便准备去把窗帘拉上。这个卧室朝向不太好,早晨照不到太阳,晚上的路灯光倒是亮得人睡不着。拉窗帘的时候陆攸随意往楼下看了一眼,十一点多的时候小区里已经很安静了,道路上空无一人。
就在陆攸望向灯光照亮的路面时,一只小猫从路边的草丛里钻了出来,大摇大摆地横穿过路面。小猫浑身都是黑色的,在路当中时停下脚步,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居然像是故意在往陆攸所在的这个窗口看。
是他在小区门口看见的那只吗?还是它的兄弟姐妹?据说黑猫是不详的征兆,但也有人说它们只是在即将发生不幸的地方出没徘徊,想给人警示却遭遇误解。陆攸这么想着,目送着黑猫一溜小跑穿过道路、钻进对面的灌木丛里去了。
有影子从斜侧方落在窗台上,与窗框和吊兰的阴影混在一起。陆攸没有发觉这一点差别,也不知道如果他此刻顺着影子的方向探头往窗外看,就会发现那个最近频繁出现在他身边的男人就站在隔壁楼上的窗台上——换个心怀恶意的对象,这个镜头都能够拿去拍惊悚片了。一无所觉的陆攸于是平静地拉上了窗帘,回到床边关上了灯。
房间里陷入一片漆黑,祁征云隔着玻璃窗听到了那一点织物摩挲的声音,很快一切都安静下来。他靠在阳台的栏杆边,这是他新找到的最合适的盘踞地点:这户人家不久前出去旅游了,要再过一个星期才会回来。从装作人形的怪物身旁,细微的波动正一圈圈向周围扩散开来,掠过人身边就像湿润微凉的海风,却能让弱小的魔物在路过近旁时寒毛直竖地避开。
这是祁征云尝试过几种方法后,确定下来的最省力的策略。他实在不想继续用触手玩打地鼠游戏了,弄得到处血淋淋的不好收拾,还有点恶心——他已经听到楼下有人抱怨“不长眼睛的麻雀撞了玻璃窗,掉下来的尸体弄脏衣服”了。蚊子蜘蛛等等小东西也会跟着避开,这算是个意外之喜,至于陆攸养的盆栽因为土壤盐碱化而变得半死不活的副作用……只能对它们说声抱歉了。
他会找机会偷偷给它们换土的。
如此场景与上一次轮回的终末有些相似,身处其中的人的心情与状态却已经不同了。祁征云胳膊支在栏杆上,在这样的夜里突然怀念起了他其实并不需要的睡眠。他内心深处埋藏着对于再度失控的恐惧,恐惧引发的焦虑像无形的幽灵那样紧紧跟缀在他的身后——他却不能拼尽全力地返身去与它搏斗,因为这又是另一种失控。
真想溜进房间去抱着陆攸睡啊……祁征云抬头望了眼悬在天顶的月亮,忧愁地无声叹了口气。无论他介入陆攸生活的时间能够提前,对他们的关系、对这个任务能有多少好处,在这种感到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