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文跟我说,他要去交换一年。
我愣了一秒,说,好。
当然并不是唯独对我说,宿舍几个人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其实早知道他有很大可能被举荐去这个合资办学项目,因为上了大学他也不曾松懈,几乎每天过着宿舍奶茶店图书馆三点一线的生活,无疑这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
祁文把半张小脸埋进煎饼果子,买的是他最爱吃的两个蛋不加榨菜花生的搭配,却不见他似往日那般吃得有滋有味。我总是起个大早,一买买一个宿舍的早餐,只为“顺便”也给他带一份,有时是街转角的广式肠粉,有时是后门的玉米饺子……总之只买他爱吃的。
“好吃吗?”我问。
他鼓着腮帮子点点头。
其实早上我去晚了,手里这份没加够酱料,食之无味,我有点吃不下。
又要面对和他的离别。
祁文接了几份翻译的活,一天到晚忙个不停,从前我们还有在图书馆一起写作业的相处时光,现在他一有空便抱着作业和牛津词典泡在电脑室。我有次跟着他,他叫我自己去玩,一句话说完估计也没听到我怎么回答就又投入到热血的工作中去。有次回到宿舍,发现他课桌上摆着几张初高中补课的广告纸,我想大概是因为他翻译的活快做完了,在找新的挣钱方法。国外生活花钱如流水,他要攒足够的钱。
连续几天我的情绪持续低落,要一年不见面,我们却不能好好道别。虽然他从未承诺过什么给我,但我想祁文大概也是对我有感觉的。即使爱情不能强求,他会有喜欢上我的那一天是我的执念。
亲戚的女儿读初三,母亲正给她物色数学家教,问我去不去,要争市前十的学生,我没有那个精力,让她去中央大道第一个路口拐角进去的辅导机构找我们学校学药化的学生。
一天到晚不见祁文的人影,我找了一份餐厅服务员的工作,兼职一个月两千三,按我的工作时长来算非常划算。于是除了上课的时间,我也奔忙起来,和祁文见面的次数被压缩得更少。我常半夜坐在床上看对床的他熟睡的脸庞,他的眼睛下挂起了乌青的眼袋,蜷成一小团,呆呆得像只小猪。我想亲亲这呆瓜的额头,亲亲他的嘴唇和纤细的手,但我答应过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感,不会再犯。现在他不属于任何人,也不属于我。我和祁文,好像他是从远处照进我灰暗世界的一束光,开始时照亮得那么突兀,过后却显出温柔纯粹,我热烈追逐,可无论多么用力也无法抓住。我矫情的单相思又在作祟,未来一年的思念竟不怀好意要提早将我淹没。
分别的日子越来越近,我用一部分打工的钱到首饰店定制了条手链,链身刻了祁文的生日和名字缩写,更隐蔽的搭扣旁是不容易发现的我的姓的首字母。这样有金属光泽的带着我的标记的链子系在那样骨节分明的手腕上,我甜蜜地想,我一定会看一眼就有生理反应。冲动的消费,我根本没想好要怎么送他。我不愿隐瞒那上面我的姓氏,不愿这样下流而鄙陋地愚弄他。
我揣着首饰盒子回宿舍,远远看见祁文站在宿舍楼下。他耳朵被冻得红红的,见我回来,表情有些激动,向我小跑过来,有什么强烈的直觉,使我的心随着他的脚步跳动起来。
“不会是等我吧?”我把首饰盒往衣袋的更深处塞了塞,“这么冷的天在楼下吹风感冒了。”
他张了张嘴似是不知从何提起。我忽然不想听他说下去,我不愿意听他说那些感激我的话,我把手上的暖手宝塞进他兜里,催促,“给你一个拿着,耳朵都冻红了,快上去,外面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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