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事”的小丫头被唬得不行,“少、少爷,我错了,我、我不是有意要笑的,我是看你今儿气色好些,高、高兴呢……呜呜呜……”
“啧,哭的真不走心呢,无趣,甚是无趣。”那人托着腮,凉嗖嗖的评价道,慵懒的声线透着一股子凉薄,“你们就这么怕我么,就凭我这幅身子能吃了你,还是你?”
此话一出,屋里随即没了声响。
“哟,不吭声了?刚刚不是叫嚷的挺欢的么?”
“别说小爷我没教你们,下次端药来的时候,加些东西。早些把我药死了,就好卸了这烂差事,你们说呢?”
“哎呀少爷,呸呸呸这话可不吉利,您千万别这么糟践自己的身子呀,若是传到老爷耳朵里,他怪罪下来我们……”刘婆子下意识捂上嘴,若不是半边脸还肿着,恨不能抽自己几个耳刮子。
流年不利啊,小丫头不懂事管不住表情便罢,怎么自己一把老骨头了还脱口提老爷,这可是犯了大忌。
果不其然,少年默了一瞬,旋即绽开一丝无温笑意,似是玩性更大了。
刘婆子只觉得举步维艰,认栽的缩起脖子,少爷的脾气她怎会不知,看来她今日定是出门犯太岁了。今早,先是管事,这会又……
3.
今早的事,连奚也是知道的。
连日几场雨,山上泥湿路滑请不来木匠,连奚一早就被遣来下人房里修补房梁。几个老婆子见来人不过是个十五六模样的少年,便也不避讳,闲散的窝在热炕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又将老东家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给捯饬了出来。好似把一件总也舍不得扔的破旧衣裳再三缝补,还能将就上几个年头。
东家乔氏,世代经商,在镇子上颇有些声望。
乔家的祖上许是积攒了些阴德庇佑了子孙。早年间世道纷乱,倒成为了一众手段活络之人的沃土,乔家太老爷也从中分得了一杯羹。乔家那时算是外来户,祖籍不明,镇上的人只晓得这家主人与靠天吃饭的平头百姓不同,乔家可是有那陶朱之富。
时光荏苒,如今当家的乔老爷也已过了不惑之年。这乔家老爷常年在外走动,看遍林林总总,是否又是块经商的料子未可知,骨子里的随性风流倒是出了名的。几段缠绵缱倦,几处楼榭宅院,想来也算是得着了先祖狡兔三窟的性子。
只是乔老爷置办了西厢后,倒也不常来,次数掰着手指头便可数过来。乔淮虽说是乔家的独苗,但却不是府里的夫人姨娘生的,下人们私底下都说他是老爷在烟花地留下的风流债。
“乔老爷身家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大夫人去的早,没留下个正经儿子,日后这独苗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金山银山还不得让那些个小老婆们分刮的干净。”一个婆子不屑道。
“嗐,你们说的那些都不算什么新鲜事,我这耳朵都生出茧子了。还是听老身说道说道吧。”资历最老的刘婆子摆了摆手,终于按耐不住了。
刘婆子在裴府少说也有近四十个年头了,是少有的从主宅伺候过来的老人,“你们想,少爷已到了束发之年,搁十五年前大夫人还是个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几房夫人更是后话,想也知道是从那烟花地拾回来的不明不白的种。可是,倘若只是这般,为什么老爷还要把独苗儿送到这荒芜凋敝的旮旯地儿,一年也不见来瞧上个一两次?”
王婆子搔了搔头,“这有何稀奇,乔家毕竟是大户人家,乔老爷名声在外,定是要面子的。少爷这身份怕是见不得光吧。”
李婆子附和道,“可不是么,少爷单字一个淮,若不是老爷心中膈应,怎会囫囵给起了这么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