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煦面露不忍之色,却又不愿瞒他,遂道:“我与殿下说了,殿下切莫急躁。长安长公主再如何那也是长安长公主的事,与殿下无关的。”
李泱闻言,闭了眼目道:“阿姊她举兵了是不是。”
崔煦低声应了。
李泱轻声一叹:“何至于此。”
崔煦不愿他如此烦恼,便劝道:“无妨的,昭义萧节帅和长安长公主举兵时打的名目是清君侧,长安长公主还扼住了萧节帅的兵。如今杨相公已死,他们是真心也好,借口也罢,再没有发兵的道理。”
李泱闻言手指一动,睁开眼目望着崔煦,沉默良久才道:“孤听观音奴说你疏远他的事了。”
崔煦低低“嗯”了一声。
“景光,孤对不住你。”李泱眼底带了愧疚之色,“你去罢。”
崔煦虽不解其意,却已然觉出不对来:“殿下此言何意?”
李泱再不肯开口,背身向里。崔煦只得出了府,等他明白那夜李泱为何向自己致以愧疚之意时,一切已然来不及了。
太平五年五月初七,楚王李泱殁。
十日后,驻扎在蒲州的李祁闻得李泱身边侍女报讯,言说圣人李玚为长安长公主之事迁怒于楚王李泱,致其药石无医,撒手人寰。
长安长公主大怒,立时拔营,一月后兵临长安城下。
【叁拾玖】高楼谁与上
这太平年号仿佛成了笑话,整个大楚的江山都在抖瑟。见楚王李泱亡故,李祁领兵兵临长安城外,萧庭自行领兵退至昭义。
好在长安有八水环绕,最是个易守难攻之处。五月十一,李玚在紫宸殿中召见弘文馆校书郎崔煦。命其与太子李昉及诸东宫属官往东都洛阳去。
此时殿内御座一侧立着李昉。
崔煦跪伏于黼扆之前,静静地道:“长安事态紧急,臣不敢弃圣人而去。况臣年少德薄,亦不敢列于少阳,位属东宫,望圣人重下决断。”
这话端得诚恳,李玚倒觉得可笑起来:李昉难得有看得入眼的臣子,偏生是这么个强项的。他索性摊了手,向一旁的李昉道:“观音奴,你以为如何?”
殿中有长久的静寂,唯一清晰的是香炉中降真香的气味。漫长地等待中,李昉终于下阶,行至崔煦身侧,伸手将他掺了起来。他望着这个自由亲近的校书郎,微微一笑:“崔二哥哥不喜欢孤这样的性子,可是喜欢楚王叔那样的性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