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未想起来当初父母为了事业搬离本市,根本没考虑过尽孝这回事,所以他硬留了下来陪奶奶。后来被以成年为借口断了抚养费,他就去当陪酒牛郎,结果越混越开。没有什么曲折悲惨的故事,只是因为陪酒来钱快,他也不觉得尊严有多宝贵。
奶奶的观念一直都很传统,当年还很小就嫁给了爷爷,姜未以为她知道了自己的工作会打断他的腿,出乎他意料的是奶奶没有跟他生气,反而要他保护好自己,无论如何,做想做的,不后悔就行。爷爷走得很突然,所以奶奶留下了很多遗憾。
其实只是很简单的人生道理,但姜未觉得比前十八年他父母教的都有用很多。
季川衡刻意没有跟姜未提起简齐星,其实所有人都在刻意避开这个话题,大家都了解他,一旦姜未心里有了后悔的念头,就谁也拦不住了。
简齐星不但没有避嫌姜未的朋友,反而还聘了贺骋做法律顾问,也经常回渡口休闲,却当真是一丁点别的心思都没有了,和当初那个酒吧门口堵人的简齐星判若两人。
这天几个朋友聚会,简齐星离席之后,贺骋便跟邢光打赌,讨论他们俩分手到底会分多久,邢光说不一定,简齐星好像铁了心要重新创业,暂时看不出有追回姜未的打算。
贺骋不置可否,倒不是他们觉得这两个人对待感情不认真,反而是因为朋友都发现姜未收了心,连他都不玩了,可不就是收心了。虽然说不定是哪天,但复合是迟早的事。
中途邢光接了个电话,表情淡漠,挂了之后通知似的说他老婆刚刚生了个女孩,好像是在说别人的孩子。
回家路上季川衡忍不住问,贺骋告诉他邢光出柜之后家里仍然不同意,熬到最后熬不住了,邢光就跟一对相熟的les情侣中的一个形婚了。孩子确实不是他的,他就是帮着花了点钱,孩子跟两个妈现在在国外。
季川衡没有继续问下去,他见过的同类人不多,不知道这样的经历算幸运的还是不幸运的。
季川衡受过很好的从业教育,不会用自己的道德观念去审视任何一位委托人,就好像辩论比赛抽到了本人持方相反的观点也会硬着头皮说出个所以然来。
可他却拦不住委托人反过来要求他,如果不是第一次因为这种荒唐理由被质疑了专业能力,季川衡一辈子都不可能想到要审视性取向对自己的职业有什么影响。
贺骋和季川衡的关系在两家事务所里也算是公开的秘密,所以相处起来没怎么避讳过。偏偏这次的委托人就是十分敏感刻薄,并且不巧对同性恋抱有巨大偏见,当下就吹胡子瞪眼说要换律师,还无端指摘季川衡专业水准也一定不高。
贺骋就是顺路来送个东西,动作稍微暧昧了一些,没想到给季川衡惹了这么个麻烦,正想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一顿然后把他赶出去,没想到季老师先行动了。
季川衡深吸一口气压下了火,拦着贺骋正要发作的手,然后不紧不慢地从他西服口袋里掏出了两颗薄荷糖,拆开了一人一颗塞进自己和贺骋嘴里。熟悉的味道果然给了季川衡很大的安全感。
“王先生,在见到我之前,按照合同你已经付过一部分律师费了,现在换律师的话这个费用事务所是不退还的。刑事案件方向,我们所里成功率在陈博延老师之下的律师只有我,不巧的是陈老师最近很忙,明确说过不接你的官司。”
“如果你执意要更换委托律师,可以去前台登记,我们会重新开会讨论后再帮你安排。或者你需要的话也可以解除委托合同,也同样是不退费的。”
“不过鉴于你本人的经济状况和这个案件的特殊时效性,我不建议你现在耽误时间去更换律师,出于职业道德我会继续做你的代理人,帮你打赢这场官司也是我应尽的义务。”
“说起来应该会让你失望,我既没有因为你的偏见歧视受到伤害,也不可能因为性取向这种无关信息影响职业水准。我站在这里,是作为专业律师站在这里,光明磊落地站在这里。”
“还有别的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