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季?我能进来吗?”舒林倒了两杯热茶去敲书房门,季川衡慌忙站起来。
“别急,你来这里坐。”舒林把杯子放在茶台上又去扶他,然后转身从书柜里找了几本陈旧厚实的相册拿出来。“别跟贺骋那个傻小子置气,阿姨给你说点好玩儿的。”
于是舒林翻着那几本相册给季川衡分享那些贺骋自己都没印象的童年,详细到他六岁还在尿床、为了和朋友一起上学三天学会骑自行车结果第一天出门就摔掉了牙、还有跟着贺岳清看恐怖惊悚片吓得不敢睡觉这种会让贺骋恼羞成怒的细节。
从贺骋亲妈嘴里听来的八卦可比汪沉知道的详细多了,季川衡本来还在气头上,没什么兴趣,后来看着那些照片又气不起来了。总是这样,承认自己心里对对方是十足在意的,就不想为了那些别的事情闹别扭了。
舒林的手停在了一页照片上,上面有一张全家福和一张合影。合影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肩上扛着三、四岁的贺骋。
“这是贺骋的爷爷,曾经是一名法官,希望后继有人,从小教贺骋学那些法条,贺骋小时候不爱听,后来也被填鸭式教育进去了。他高考那年,爷爷胃癌晚期,命令全家人瞒着他,用异常沉重的爱意,差点把贺骋压垮。”舒林回忆着那半年的整个家的隐瞒与煎熬,无论当时还是至今,她和贺岳清都不认可这种教育方式。
“爷爷走了之后贺骋还是填报了法学志愿,并且一直怨恨我们没有留给他更多陪伴老人的时间。他更小一些的时候,也因为学业没有见到家乡的外婆最后一面。我们按照爷爷的遗愿把老房子出手,买了他现在住的那一套,为此他执意要付我们钱,认为我们隔绝了他最后一丝想念,非说帐一定要算清楚。”
“贺骋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他或许也没想好该如何解决你们的矛盾,但他更害怕等不到那一天。”
舒林的声音低缓温柔,用季川衡陌生的,来自于母亲的口吻向他介绍那个孩子的过去。
“他向我们坦白说喜欢同性的时候他爸反对了很久,我也不理解,后来我一想,现在这样的社会,你们却选择公开面对而不是逃避,一定已经吃过不少的苦了,将来的难处也只会更多而已。好在你们遇到对方,多多少少是分担了一些吧。”
“其实让你来家里过年,最开始是我的意思,贺骋每次介绍起你,也很怕我们不支持。阿姨听说了你的一些过去,作为一个长辈心疼你,只要你愿意,以后可以常来这个家。”
贺岳清年后第一个应酬就陪到了深夜,爬楼梯的时候脚步还有点虚,掏钥匙开门的时候又被身后坐在上楼一侧的贺骋吓了个结实。
“爸,来聊会儿。”
贺岳清索性门也不开了,跟他坐在一块点了支烟边抽边聊,刚抽完一支,季川衡和舒林开门出来了。
舒林没想到几句话还把人眼眶说红了,正安慰着,季川衡说想回家,只能陪他出去找贺骋,结果爷俩坐在门口当门神,也不用到处去找了。
贺骋发现季川衡不对劲,自认都是自己的错,拎了包扶着他下楼,三层楼的楼梯他下了一个世纪。
“年前我去你家收拾过东西比较乱,今天太晚了,回去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来帮你好好打扫一遍卫生。”贺骋低头找车钥匙,本来今天就准备送季川衡回家的,吵架耽误了点时间而已。
“去你家。”那租屋他越发不爱回了,季川衡捏了捏他的手臂,让他抬头看自己。“我们把话说清楚。”
贺骋点了点头,点火开车。
一路无话,回了家把东西放好,季川衡想起上次来这里他们还没有在一起,现在他都能随便找个理由搬进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