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邵明纬意志坚定,头脑清醒,坚决拒绝了闵玉,但他毕竟是个整日忙碌、从未谈过恋爱、没拉过别人小手的单身青年,不得不说闵玉仍是在他心上留下了独一无二的痕迹,独属于他的难以磨灭的会偶尔出现在梦中的印记。于是连带着怀宁集团等相关字样都能引起他的注意。
邵明纬听到“怀宁集团”手上的动作一滞,下意识朝方盒子电视机看去。里面在播放本地新闻,大约是在播报怀宁集团新大楼落成举行的剪彩仪式,邵明纬仔细辨认,在一排领导人中找到了年轻出挑的闵玉,西装革履,脸上挂着平和客气的笑容。大约是项目进展顺利,能看出他心情不错。
出租屋里没有装空调,风扇声嗡嗡响充斥了整间屋子。邵明纬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洗得有些透的白背心和老头大裤衩,还有手上正在择的豆角,暗叹差距如此之大,心头涌起复杂滋味的同时又十分庆幸自己所做的决定。
没了闵玉的主动,他和对方在这北京城里甚至连面都见不上。他和闵玉原本就是两条平行线,还是一条在云层之上穿行,一条却在泥里打滚。要不是偶然相识,他和对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真真云泥之别。
邵明纬并不是妄自菲薄,十八岁他收到Q大的录取通知书时,也曾确信他能通过努力出人头地,但邵容的病,生活的窘迫,社会的磋磨,学校里的走后门……一桩桩、一件件将刚出农村的淳朴少年打了个措手不及,社会底层的打磨让还没来得及扬起的下巴被压了回去。在北京的三年让少年长成了谦逊正直努力却不乏世故实际的青年,也形成了他那层隐形的被磨砺出自尊和傲气。
他现在没有别的大的抱负,唯一的希望就是有足够的钱财来支付邵容的医疗费让她安稳地生活下去,其他的……邵明纬脑海里闪过闵玉温柔的笑容,都不重要。
“哥,哥?你在想什么?”邵容在他眼前轻轻招手,疑惑地问。
“……没什么,”邵明纬回过神,笑了笑,“怎么了?”
邵容扭捏道:“等会儿你做豆角焖面能不能放一点点辣椒,我好馋辣啊。”
“不行,你吃辣又要上火,你忘了上次嘴里长溃疡了。”邵明纬吓唬她。
邵容缠他,撒着娇道:“哎呀就放一点嘛,我真的真的好想吃……一点点没关系的,我保证多多喝水。”
邵明纬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道:“就放一点点啊,半个指甲盖。明天你乖乖地跟我去检查。”
邵容一听“检查”二字眉毛就耷拉下来,邵明纬知道她心里其实很害怕,逃避去医院,没多说什么,只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明天晚上哥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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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明纬什么都能节省,但在邵容身上他不会吝啬一丝一毫。他给邵容预约的检查医生是医院里资历最老,费用最高的老医生,学生无数,桃李满天下,一周只值两个下午的班。自从三年前邵容手术之后要定期检查开始,就一直是这位名医给她看病。
全国各地来北京求医的人数不胜数,起初为了能按时挂到号,邵明纬都会凌晨拿着小马扎去医院排队,后来医院开发了手机应用软件,邵明纬才免了奔波之劳,但每次预约都如临大敌,紧盯着手机挂号。这次还算顺利,邵明纬很早就预约好了检查时间。
医院里永远都弥漫着一股浓重冰冷的消毒水,人来人往,大多行色匆匆,偶尔有一两个人驻足,脸上也是或麻木、或悲戚、更甚者在大庭广众之下实在绷不住扶着柱子嚎啕大哭,引起一片无声哀鸣。所以即使邵容是医院的常客,她仍是十分抗拒。
早上为了化验,需要邵容空腹,兄妹二人便没吃早饭早早地来到了医院。时间还早,但检验科等候室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邵容紧紧依偎着哥哥,在他的陪伴下排队、等待、化验。一项项全部做完时一个上午已经过去了。
邵明纬和邵容没有回家,在医院对面的小店里随便吃了午饭,又接着等了两个小时拿到了化验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