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唇柔软,有草木清香。
那吻又带些涩涩,似初尝情味不谙□□的少年。
但他明明不是。
沈浪本该推开他。甚至,他的手已搭上了王怜花的肩,却偏偏使不出一点力气。
他的心跳得很快,几乎已经完全不见。但是他清醒的头脑却又一次成了空白。
他禁不住一遍遍问自己,你在干什么?
因为,他已发现自己根本不愿去停止这个意外的吻。只想,去把它加深,去更多的获取。
他难受,痛苦,却又隐隐的甜蜜,他到底该怎样
他终于不用再纠结,因为他眼角猛地瞟到右边。
整个人立时清醒到不能再清醒,冷汗瞬间浸湿了里衣。
他们两竟不知何时已立在那片断崖边,断崖下云遮雾绕,深不见底,只要在往前挪动半步,便是葬身崖底,尸骨无存。
“若,我们在继续下去,只怕,要死在这里。”他在漏进空气的间隙,低吟出这句话,额上冷汗涔涔滚落。
他猛地咬上王怜花的唇,很重。同时,身子往后一仰,手还是紧紧地搂着王怜花,两个人就一起倒在地上,翻滚了两圈,终于远离了那万丈深渊,才呼出一口气。
王怜花骤然吃痛,渐渐清醒过来。他好似对刚刚发生的一切已彻底遗忘,眼神呆滞,只愣愣地看着沈浪。
原来,是痛,唯有痛才能让人清明过来,脱离这无知无觉的迷梦。
只是,这梦究竟是噩梦还是美梦呢?
沈浪望着王怜花,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他一生磊落洒脱,从未试过茫然无措、彷徨犹豫,此刻,却一遍一遍在心头品尝。
“沈浪。”王怜花茫然地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沈浪终于还是淡淡一笑,平平静静地说:“我们刚刚好像被这法阵影响,迷失了自己。”
王怜花眼睛微眯,凝注着沈浪,似乎想要从他那平静的神情下看出点什么,沈浪也凝注着他。
他们都想要从对方眼中探究出些什么,却又尽力的掩藏自己,所以,他们看到的彼此,都是平静如水,几无情绪。
王怜花终于别开了头,去看林鹤仙。
林鹤仙就站在不远处,她面容上的神情有些诡异,震惊中又带些颓然,似看到这世上最难让人相信的事情,她握着拳,绷紧了身体,视线明明落在王怜花身上,焦点却有些虚空。
王怜花的目光突然就变得冷冽,似激射而出一片冰针,钉在林鹤仙身上。
他用指背擦拭了一下唇上的血痕,冷冷道:“若你在继续看下去,我大概会让你再看不到任何东西。”
林鹤仙浑身颤抖了一下,可那眼睛的焦点还是投向虚空,她垂了头,急急往石桥奔去。
沈浪移开目光,也朝石桥而去。
就在他们已将走上石桥通过这片惑人心智的云杉坪的时候,变化陡生,走到桥头的林鹤仙,突然朝着深渊纵身而下。
这变化委实来得太快。
沈浪的反应却跟它一样快,他似已做好了准备,林鹤仙甫一起身,他也飞身而起,轻捷地一扑,就在林鹤仙即将坠落之时,抄住了她的手腕。
沈浪半个身子都已探出悬崖,林鹤仙则挂在崖上,晃晃荡荡,似一只在风雨中飘摇的残蝶。只是她的目光竟然还是空空蒙蒙,带些惊惧。
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沈浪也无暇再去细思,他现下失去功力,虽然拽住了林鹤仙,身子却悬在崖边,没有着力点,一时进退不得。
王怜花看着崖边将坠未坠的两人,神色复杂,片刻,袍袖翻抖,一根红色的细线自袍袖中激射而出,像一条凌厉的细蛇,咻一下缠上了沈浪的腰身,另一头还捏在他手里,腕子一抖,坠在崖上的两人便像被狂风吹起的落叶般,悠悠飘回了崖上。
两人甫一落定,王怜花指间又射出一枚银丸,向着林鹤仙破空而去,砸中她的右肩,这一下打得极重,林鹤仙倒退两步,跌坐在地,神智渐渐转醒,眼神清明起来。
她感激地看向沈浪,眼中已有泪花闪动,起身向着沈浪拜了拜,道:“沈大侠舍身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沈浪却怔在了那里,他想去看王怜花,却又踟蹰。
他此时方明白过来,在这法阵中,虽然心智被迷,记忆却不会丢失。那么,刚刚发生的一切王怜花岂非也跟自己一样清楚。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丢在火上烤,那般焦灼,又觉得自己似立在一片四方无路的狭窄天地间,跋前疐后,进退维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