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王怜花打出的毒针,若不是沈浪及时替他荡开,挨上这一下,恐怕性命难保。
王怜花笑吟吟看着二人落定,抱拳一揖道:“沈大侠这么快又来看望小弟了么。”
沈浪笑道:“多年不见,怕你想我想得紧。”
王怜花歪了歪头,眨眼笑道:“沈大侠怕是想我妹妹想得紧?”
沈浪神色如常,笑道:“我想谁不重要,不过这位徐捕头应该是想王大公子想得紧。”
“世人都道我两是好朋友好兄弟,沈大哥现在却要跟别人沆瀣一气,来对付小弟了。”他语气似嗔似怨,脸上却挂着神秘莫测的笑容,只看得徐长水心底发毛。
沈浪却依旧淡定从容,只见他二人言语交锋,你来我往,却都一般地泰然自若。这样的情景,谁又看得出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沈浪笑道:“好好一个公子,你却偏要去做些鸡鸣狗盗之事。”
“莫非在沈兄心中,小弟就是这般偷盗人品?”
沈浪笑道:“你的人品,我实不敢恭维。”
王怜花笑着“哦”了一声,突然出掌如风,当胸拍向沈浪。他这一下出手,毫无预兆,又快似惊雷,叫人如何躲避。
沈浪偏偏能避,他连笑容也未收敛半分,身体微侧,已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避过这掌,接着招式如水而泄,两指如电,已点向王怜花右肩。王怜花身形轻旋,灵如燕雀,潇洒轻灵地避开,身法之妙,当真世所罕见。
秋风簌簌,卷起满地枯叶,一红一灰两个身影在枯叶间旋转飞跃,衣袍猎猎。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兔起鹘落间,两人已自交手数十招,招招精妙绝伦。
王怜花自知不是沈浪对手,出招凌厉狠辣,全不留情。沈浪淡定从容,有意逗弄,却只以轻灵身法闪避,并未出尽全力。数次从王怜花招下避过,无论时机距离都掌握得恰如其分,绝无半分浪费,实在已精妙至毫巅,可看在旁人眼中,却只觉惊心动魄、魂飞魄散。
徐长水武功虽不错,但较之二人,实不是一个境界,此时战况,看至眼中,暗自心惊不已,却以为沈浪将要不敌。他本是朝廷中人,向来不顾忌什么江湖规矩,当下抽出乌金刀,砍向王怜花。
徐长水这一刀砍出,招式沉稳,迅捷非常,乃是凝聚了毕生所学。王怜花凝神对付沈浪本就耗尽心力,无暇分身,眼看就要被徐长水砍中右肩。
却听得沈浪沉声道:“勿伤他。”左手一勾一带,王怜花已在他这一招下旋转了半个身子。却还是响起了清脆的“刺啦”一声,那是衣料划破的声音。
王怜花闷哼一声,紧紧捂住右臂的指缝间已汩汩冒出血来。
沈浪眉间微拧,袍袖一挥,荡开徐长水的长刀,两指如风,已替王怜花点住止血穴位,另一只手则死死箍住他左臂。
王怜花心知沈浪怕自己暴起伤了徐长水,手臂上的伤口又疼得他龇牙咧嘴,只得恨恨得瞪着面前那神色淡然之人。
徐长水本以为沈浪将要不敌。是以根本想不到,自己一招击出,便伤到了王怜花,更想不到,在这关口,沈浪竟回护于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徐长水不明所以,说话也支吾起来,“沈大侠,你。”
沈浪淡淡道:“你不该伤他。”
王怜花从牙缝间呲出一口凉气,阴恻恻道:“若不是沈大侠,便是十个他,又如何伤得了我。”
沈浪叹道:“的确是我的错。可你亦不该入王府偷画。”
王怜花大笑,“所以,你已认定《千里江雪图》就是我所盗?”他这放肆一笑中有得意,有狂妄。
沈浪却平平静静,说了一个“不”字。
这个字让王怜花凝住了笑容,让徐长水瞪大了眼睛。
徐长水惊疑地看着沈浪,“沈大侠你在说什么?难道你要出尔反尔么?”
沈浪笑道:“我答应替你拿住盗走《千里江雪图》的贼人,可这贼人偏偏不是王怜花。”
王怜花也瞪着他,面上神色变幻,忽而讶异,忽而气恼,最终又成了全然的淡漠。
只因为这不过又一次证明了,任何事都休想瞒过沈浪。
实是在这个问题上,王怜花总是格外在意。他自然早已知道,盗走《千里江雪图》的另有其人,但他却宁愿背上这个黑锅,为的不过是要让沈浪以为就是他盗走了《千里江雪图》。
只因为“沈浪错了,沈浪不知道”几个字对他从来有着无穷的吸引力,即便武功不如沈浪,但若能在智力上压制他,岂非也可以对他进行冷酷又残忍的嘲笑?
可,这一次,沈浪好像又看清了真相。
徐长水惊道:“贼人不是王怜花,那是谁?你有何证据?”
沈浪道:“我没有证据,只因为我对王怜花了解深刻。我知道若真是他盗走了《千里江雪图》,他便会否认。”
这岂非矛盾之极,徐长水已满头雾水,只觉得自己好似走进了浓雾弥漫的森林般,难辨方向。
沈浪悠悠道:“徐捕头曾说盗走的画有两幅,另外那副显然并非名画,是以王爷并不重视。但徐捕头偏偏对沈某提过,那画乃是一副三美图,若沈某没有记错,当年王公子母亲的小楼中所挂着的正是一副三美图,既是王公子母亲遗物,王公子自然非得取来一看不可。”
沈浪瞥向王怜花,只见他面色冷淡,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