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我父帝是火属苍龙,他修的便是琉璃净火。他既然传给了我,本座自然会。”
擎苍欲要奔逃,却被已经席卷而至的琉璃净火烧了个干净。
润玉仿佛陷入了一个冗长的梦境。
梦里他什么也看不见,却和他朝思暮想的人兄弟相称,相濡以沫地一起生活了十年。那人教他读书,教他刻字,给了他一切曾经梦寐以求的宠爱。他纵然忘了以前的一切,却还是沦陷在了那个人的温柔里。
他相信自己不再是一厢情愿,如果只用一双眼睛便能换得他永远的陪伴,他宁愿永远不要醒来。
直到他听见那人对他说:“这双眼睛这么美,不该什么都看不见。”
他便醒了过来。再次得见光明,他才知道这并不是梦,而是十载凡尘的普通生活。他本以为第一眼就能看见那个曾待他如珠如宝的人,放眼四顾,却遍寻不见那人的身影。
他拒绝他,又从擎苍手里救了他;他流落凡界,他又细心看顾;而他好不容易复明,想见一见他,他却又毫不在意,撒手便走。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
“润玉,你能看见了?”彦佑守在润玉身边,看他终于醒来,立时整个人都凑了过去,将背后的光挡得严实,“经此一劫,你也算是苦尽甘来,飞升上仙了。”
润玉点点头,勉强朝他笑了笑:“彦佑。”
彦佑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失落,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心底难免有些不忍,却又想起那人的叮嘱,只好咳了一声,道:“你的真身被放在璇玑宫,有邝露仙子细心照料着,不必担心。”
“他呢?”润玉将手指抓了又放,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彦佑避开他过分殷切的眼神:“韦天见你已无大碍,便先回天界了,让我看着你。”正想着若被追问该如何酝酿说辞,润玉却并无在此多留的打算,告了声辞,便不见了踪影。
午夜正是幽昙花开时,璇玑宫的外院里已然铺了一层纯白的“雪”,清香四溢。正中那株格外大些,却偏偏只余这株,光秃秃的枝叶上,连个花苞也没有。
邝露看着这些美丽的花儿,心底满是欢喜。直到迎面一人过来,让她愣了好半响。
润玉微微一笑,轻轻唤她:“邝露。”
邝露忍不住落下泪来:“你终于回来了。”
润玉抬手替她擦干眼泪:“害你担心了。”
邝露摇摇头:“若不是我……”
润玉打断她的自责:“不是你的错,而且我现在不是已经好了么?还因祸得福成了上仙。”
“那我们不说这个。”邝露转头揶揄道,“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寻陛下的?”
润玉脸色一红,不言而喻。
邝露噗嗤一笑,也不难为他:“那可真是不巧,陛下去了天外天。”
天外天位于九重天之外,乃是历届先祖的祭奠之处,也是离星辰最近的地方,等闲人等入不得。
润玉眼神一黯:“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邝露摇摇头,忽地道:“不过他给你留了一只魇兽,说是作为你晋升上仙的礼物。”她抬手一招,便从宫内跑出一只美丽的异兽来,通体雪白,唯有两角晶莹剔透,泛着斑斓虹光。
魇兽用两只美丽的大眼睛盯着他瞧了瞧,慢慢向他走过来。
他心里便生出一些柔软,伸手摸了摸它的头。魇兽靠近他,轻轻蹭了蹭。
邝露惊叹道:“你看他,与你很是亲近呢!”
润玉笑道:“它很温驯。”
“这可不是普通的异兽,是陛下从魔界捉来的,它连陛下都懒得搭理,又怎会轻易听话。”
润玉奇道:“是吗?许是与我有缘罢。”
如此已过了一月有余,韦天却还未从天外天回来。
夜里他忍不住喝了酒,在他初次以人形相见的那个水潭边,看着潭里零落的星子,没有那条银白的龙尾,这里的景色也不过如此。
魇兽睡在他旁边吞吐梦境。有蓝色的所见梦和黄色的所思梦。
他醉眼朦胧里扫过一个黄色的所思梦,顿时便愣住了,醉意瞬间散了个干净,脸色如血一样红。
他以为是他酒后眼花,将那颗梦抓过来又仔细瞧了瞧,这次看得再清楚不过。梦境里那个衣衫半解,被锁链缠身的人,分明便是他自己,而看他那眼角绯红,仰颈饮泣的情态,已然是动了情。
画面中又出来一个人,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他手心一抖,梦中的画面也随之一颤。他心中顿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来。像是为了证实他的猜测,画面中,那人一步步走到他的身前,一向沉静的双眼里,透出异样的光。韦天看着被紧锁的他的囚徒,从额头吻至他修长的脖颈,然后张口咬住,让他痛呼出声,又有些畅快淋漓。
梦境至此便突然碎了。
毫无疑问,魇兽是食了韦天的梦境。只是,他又有些想不明,韦天理应在天外天,那魇兽又是在何时吃了他的梦境?除非他早已回到这里,而他回来却又为何不肯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