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荼端起茶盏啜了一口,抬眼微微一笑,“此乃预料中事。”名可秀的大义之心虽可用,但这种“可用”有上限,当名可秀不再容忍,剑门粮道就失去了作用。
“尚书不必多虑,之前筹集的粮草应够大军一月之用。”雷雨荼的语气不紧不慢道,“另外,从南廷贩过来的上等精米,兑换下等粗粮的比价可以再抬高一些。”
那些花了高价从南廷贩运来的上等精米不是奢侈地供应军中,而是直接运到宋夏边境,和西夏人兑换平民吃的下等粗粮。产自南方的精米在西夏贵族中很受欢迎,比起北廷境内的销价高出两三倍,用来兑换不值钱的粗粮差价便更高。
张慤是位务实的大臣,当确定南廷贩粮中断是不可逆转的事实后,便立即精打细算起来,盘算后道:“再往上加半成,党项人应该可以接受。……不过,眼下夏人亦在用兵,对粮食管制定会越来越严,今后榷场交易必会减少,朝廷还得早做计较才是。”
雷雨荼道:“上有禁令,下有对策,只要利益够大,就有敢于铤而走险者。”
他并不担心和夏军的边境榷易会断,那几位党项族大将通过倒卖精米从中获利可不少,而付出的不过是克扣下来的士兵粗粮,最多再动用些家族关系从内境购些粗粮运过来,所得是三五倍利,他们会舍得断了?何况,他也没有将粮草全部押在南廷和西夏这两只篮子里,万事终得靠己。
“朝廷的《经界田亩法》已经颁布五个月,京东路、河南路(原京畿路)要加快进度,……若有拒不丈量田地的主户,”雷雨荼平缓的声音透着森森寒意,“不管是豪强大户,还是名门望族,只要欺凌百姓、强占土地,一并严惩不怠!”
张慤心里抖了抖。
自皇帝“北狩”(皇帝被掳到北方去的委婉说法)朝廷重建,执掌朝堂的雷太师父子便开始了种种变革,而变革就意味着旧的利益体系被打破,而新的利益建立,这不是一个温情脉脉的过程。神宗哲宗两朝惨烈的新旧党之争就是前鉴,而雷太师和雷相公的手段较之王安石、章惇二位更加杀伐决断,和王安石、章惇不同的是,这父子俩牢牢掌控住了军政大权,朝中的反对声音完全被压制下去,直到《经界田亩法》颁布。
经界田亩即重新丈量土地,更新官府地册,按丈量后的地
册纳税。而大宋朝的一半土地都是不纳税的,其中五成是官身免税田,另外五成则是被隐匿的田产——兼并来的土地多半都没上官府田册。每天都有新的田亩被开辟出来,但国家的田税却不见增长,甚至还在减少,真正是富了大户、穷了国库。
这是大宋朝的痼疾,拥有大土地的是官宦士绅、豪强、富商,他们是社会政治权力和经济势力的上层,即使王安石变法也不敢触动土地这一块。
在雷动和雷雨荼的压力下,户部顶着官员士绅的骂声推出了《经界田亩法》,果不其然,仅仅是在试行阶段,就遭到了各方面的强力抵触。在大宋“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