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以“周尚书”称呼这位参知政事,便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强调周望这位兵部尚书也应为军器监和武库司郎中的污私案担监管之责。
“咳咳……”殿上顿时响起几道掩袖忍笑之声。
李邴的嗤笑声最响,抖眉不屑道:“圣人言‘宽人严己’,可惜某些人反圣人之道而行之,惯会‘宽己严人’。”
“胡说八道!”周望几乎吹起胡子。
卫希颜拂着袖摆,指端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袖口金丝刺绣的凤凰,悠悠然道:“原来周尚书对我这枢密使是如此的不满呐,瞅着时机拉我下马,若不是如范参政般对我抱有私怨,便是心头另有了合意人选?”
“胡说!”
“胡说!”
范宗尹、周望几乎是异口同声驳斥,前者被卫希颜反复揪着“私怨”说道气得发堵,周望却是被后头一句“有了合意人选”惊了一栗,赶紧向皇帝辩白,“陛下,这是诽谤之言,臣绝无结谋之心!”若被皇帝猜疑他对军机首臣之位怀有私意,他这参政的椅子可就坐不稳便了。
卫轲果然心思狡狯,指东指西泼污构陷,借以转移陛下视线,实是可恶可恨!
赵构神色温和道:“众卿皆是心怀社稷之臣,一时口舌之争亦是为了朝廷,朕心甚明。”
“陛下圣明!”周望心头疑惧一释,当即高呼拍了一记。
“陛下圣明!”范宗尹也拱手赞道,顺势略过罢卫希颜枢密使之请,改口道:“陛下,我朝有火炮之利之前并未宣扬,北廷因何得知?臣甚疑之,此事当应彻查!”
赵构敛了敛目,心想这范宗尹终究少了几分稳重,年少遽居相位,志得意满下有些忘形了,反失了未拜相前的虑事之智和言语有度——这事是能彻查得么?
便听李邴驳他道:“此话谬之大矣!我朝水师自南洋战事后,舰炮之利虽未宣诸于口,但非绝秘之事,若依范参政所说,当初赴三佛齐和议的随行人员亦都有嫌疑了?”一句话将祸水引向门下省和户部。
曾任和议副使的叶梦得冷飕飕瞟了眼范宗尹,捋着须子慢条斯理道:“范参政说彻查当时人员亦未尝不可,怕就怕内贼未清,反倒牵连了大批无辜。”
李纲随之哼道:“叶参政说的在理,且不说北边有探子在我朝,单论来往华宋城的中夷海商就不知凡凡,岂是遮得了人眼目的?彻查,查到哪里去?无知乱谈!”
他为人崖岸高峻,说话处事虽然公道却甚少顾及人颜面,当初在两淮治吏时他就和范宗尹为惩治犯官当严当宽多起争执,怒面当面指斥范宗尹“为法者而心怀私意”,此时当着皇帝对范宗尹也是毫不留情面地直斥“无知乱谈”。
范宗尹被刺得脸色铁青,对李纲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确是“无知乱谈”,赵构心内默然,范宗尹受些磨折也好,省得志得意满壅了心智,非但不能引为肱骨之臣委以重任,反倒削了他这圣天子的颜面!——瞧瞧今儿殿上说得些甚么话?还能指望靠这二人成事么?!
赵构心中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