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番话铿锵有力,穿透进底层众水手耳中。说话间眼眸厉色横生,不论周遭朱敦儒等人理解多少,已从气势震撼诸人,刻下印记。
名可秀曾对她道:“为人首者切忌独思独行,吾不作帝王这般孤家寡人,追随者当明吾之志、知吾所向……由是,思想方得传承,即使吾不在世亦然。”卫希颜对这话深以为是。
这些跟随朱叶二人出行的属吏,即使当前官品不高,也应是门下省和户部的干办菁英,能想透她这番话自是最好,即使此时想不透,日后一旦触发也会涌现,影响其惯性思维。便如播种,多播一粒便有一粒的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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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三日,便至龙牙港。
次日,朱敦儒和叶梦得及随行属吏便收整行装,启航回朝。随行的有范汝为、徐靖、张公裕等七八名水师将领,赴朝觐见皇帝并领赏。卫希颜因朝廷敕命“权华宋州军政事”,州官到任之前不得离职,故留驻华宋城未同返。
范汝为鄙夷道:“这明摆着是赵官家忌讳您,怕您回朝惹得盛况空前,威望更涨。”
卫希颜淡笑道:“不回亦好。战事方平,我等在华宋立足需稳,要防着三佛齐暗中捣鬼……另外,注辇国亦不得不防。眼下尚不宜和注辇开战。”她暗思调长江水师扩建海军的可行性。
范汝为扯了下大胡子,道:“宗主曾有训诫,说:‘宁作潮尾推,莫作潮头落。’卫师这当口回朝,大略就成这潮头了罢。”
卫希颜哈哈大笑,“行啊,范胡子,你也懂得这些弯弯道道了。”
范汝为摸着胡子得意:“末将虽粗野,却不是傻的。宗主说了,某等少不得须与朝中这些文官打交道,说话做事都要在心口多绕几道弯,省得被那帮文官拿捏住。”
卫希颜笑了几声。赵构以权知州事拘着她,不只是忌她声望,恐怕更是冲了枢密院火器作。她不在朝,皇帝方好做那些小动作。
她心底哼了声。这火器作自然是要交出,不可能永远把持在枢密院,却也不能平白给了赵构,皇帝要想到手总得付出代价才成。
她从书案上拿起早已封好的函件,递给范汝为,“此函秘交与李邴。”
“诺!”范汝为接过楮皮纸封套的漆函,贴身放好。
“对了,还有一事。”卫希颜声音略低,“回朝后,皇帝必会一一召见你等,详问海战之事,你且交待下去,不可漏了口风。”她皱了下眉,“此事是我思虑不当,之前让李允派两艘商船作作假亦好……”
范汝为知道国师指的是南洋开战的说法,奏疏中说是三佛齐水师船只袭击的宋商海船求救,巡逻船遭遇三佛齐水师攻击而起战,这当然是借口,虽然三佛齐水师没少干这种化身海盗的勾当,但奏疏中说的开战情形却并不属实,若被朝廷知晓,卫国师便会被弹劾“擅启战端”兼“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