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反而去从事士大夫不屑的讼师行当。又据说当年时任太学博士的杨时深以为憾,为这名优异学生“误入歧途”痛心不已。无论因由如何,这李诜在讼师行当竟是干得风生水起,结交官商,人面极广,所接讼案无有不胜,更与前后三任开封尹在公堂上都相处得宜,被誉为讼师界的奇葩。
五月初的贡案曾经就有多名士子联资请李诜讼理,但不知何故,最后出堂的却是陈东。事后众人方知,是李诜找上陈东,至于二人相谈内容便无人知晓,更加无人知晓李诜所为是出自主审官国师卫轲的示意。
且不说贡案讼理的幕后如何,当初士子延请李诜为辩,也表明了儒生对李诜人品和能力的信任,因此,当看到李诜出现在公堂上为名可秀应讼时,心里都咯噔了一下,既有着失望,又有着愤慨。
案子并未审多久,结果也无悬念。李诜出堂,几乎便意味着儒生的败讼。
上告的儒生因无实据,状告被驳回,同时处以诬告罪,判笞刑五等,抽二十、臀杖七下。“此判,尔等可服?”
原告的十几名儒生脸色霎时白了。
按说,朱跸这判决在流徒杖笞四等刑罚中算轻的,手下已容了情,但让儒生感到羞耻的是那七下臀杖,虽是刑房执刑无人旁观,但被趴了裤头打光溜溜的屁股,说出去都丢人!
一名儒生突然瞥见公堂左前角落立着一笤帚,顿时灵光闪过想起贡案判例,急急喊道:“大人!可否免臀杖,学生愿以役扫代。”
然也!其他儒生反应过来,拱手齐道:“我等愿以役扫代。”扫大街虽然也不体面,但有卫国师率举开先例在前,比起臀杖的耻辱总是轻多了。
朱跸扫向李诜,“被告讼师可有异议?”
“全凭大人作主。”
“堂下听判:原告以诬入罪,按律判笞五等,臀杖以清扫东青门一日代!……押罪者刑房执刑,余者退堂!”
“退——堂——”
衙役喝声里,刑名主簿胡须翘了翘,扫了眼公堂那处故意搁下的笤帚,捋须嘿嘿一笑,大人料事如神,这改判也判得妙……东青门,那可不是好扫的地儿。
***
儒生状告名可秀一案以败讼告终。
但那上告的十几儒生却被堂听的一众文生争相赞和,“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真君子也!”众生聚而不去,候在府衙外,等那十几儒生施刑开释后,争相涌上前相迎,又有人雇了马车,扶着他们上车,相拥着一路送回客栈,张扬浩荡。
败讼的儒生原本沮丧,被这番声势拥戴顿时面上夫了光彩,受笞的那点子痛也抛到了脑外,客栈摆酒招呼众生,高谈激论,神情慷慨,颇具丈夫行色,然而,这份得意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被市井百姓的反应击得粉碎。
一干学生被判清扫的东青门是京城的大菜市,几百名菜户杂集,五更开市,申时散。清扫是从申时一刻开始,狭长街市上一片狼籍,污水流地,遍地烂菜叶子,还有泥巴。
十几儒生撩起袍子掩着鼻,一手拈着笤帚,在两名衙役督押下走入东青门菜市,均一脸嫌恶皱起眉头,足下靴履小心翼翼地寻干净地儿走。
突然响起一连串的嚷嚷声:
“撒!就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