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逾万。初时,为不引起官府怀疑名花流“收买民心”,名重生夫妇多借为幼女祈福的名义行善,到名可秀成为少主后,名重生更是有意为女儿立仁义之名;这般经年累月下来,名可秀在杭州百姓心中,无疑是最最慈悲的女大善人,甚至有受惠活命的百姓在家中立了她的长生牌位。
卫希颜算计的正是杭城百姓的民心。被文人士夫景仰的那些高雅之士离杭城的平头小民太遥远,普通老百姓才没心思去关心大宋朝哪个最有才华哪个品德最高尚,他们忧心的是如何养家糊口,如何衣食温饱,病了痛了有医看有药吃能活命,谁在危急困顿时施加援手,便感恩念着谁的好。这些街巷里弄的小民虽不识字,心头却自有一本帐,若有人稍加引导,民心便可成事!
“这就好比一场民意测验,测出了你在杭城百姓心头的份量!”她如是笑语。
名可秀乜她一眼,话声悠悠,“也将我推到风口浪尖,成为千夫所指。”
卫希颜又笑:“这些读书人嘛,念念不忘那士农工商啥的……士者最前,商者最末!与其说他们反对你,倒不如说他们反对的是你的阶层。”
如果公济会的公选没有搞出这等隆重声势,而是不声不响的成立了,又不声不响的选了名可秀为会首,那么也不会引来文人士大夫的广泛关注,毕竟这只是一个民间慈善团体;但经《西湖时报》大张旗鼓宣传造势后,又推出义捐投票万众公选这前所未有的举措,直引得满城震动,举朝关注,这公选之事便被架上了潮头浪峰,甚至京城外的州府也有人赶到临安捐款投选。然而就在万众瞩目下,文人士夫景仰的和靖处士竟被一女子选下,这让参选的文生如何接受?
然则,这和靖处士尹焞(tūn)到底是何许人,能让一众文生如此拥戴?
尹焞是程颐的学生,曾立誓笃学,终生不应科举入仕,程颐劝他“有母须奉养”,其母知后道:“吾儿以善养亲,非以俸禄养亲!”尹焞遂不应举。
尹焞的立誓看似只一句话,实则极不简单。孔子说:“三年学,不至于谷,不易得!”意思是读书人学了多年,却未产生做官的念头,相当难得。就算孔门弟子,也多以“学而优则仕”为目的,更遑论后世儒生?苦读十年诗书不求为官者实属凤毛麟角,是以尹焞不应科举专心治学的行为被天下文生敬仰。
后来,赵桓登基,慕尹焞声名,召至东京,授皇帝经学侍讲,却被尹焞以不出仕拒绝,遂赐号“和靖处士”。所谓处士,是指有才德而隐居不仕之人,这名号不能随便赐予,一旦圣旨诏告,就意味着此人是朝廷昭示的天下才德君子之代表,受士夫所敬。
然尹焞为人所敬尚不仅于此。尹家本是洛阳大户,家资富渥,焞本人却诸事尚简,衣麻食素,不喜宴乐酒饮,在老师程颐逝后更是闭门修学,非吊丧问疾不出户,有来客皆以白水相待,士大夫闻之皆仰,更有人将他与孔子的门生颜回相比。二程门下的大弟子杨时便曾对人语道:“程师门下多君子,然论质朴,鲜有盖过焞者。”
这样一位才德君子中的君子,自然为天下儒生称道并景仰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