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沈忘卿并未带他回沈家。
醒来时,他朦胧抬眼望去,一瞬间定住了目光。他望着那块檀色木匾,登时眼眶湿热。
其上,印拓着两个金色大字。
阮府。
门大敞着,能瞧见里头的模样。沈忘卿却没有将他放下,就这般抱着他兀自进了府。
尘封的记忆一瞬回溯,他忆起在此成长的过往,忆起于此的幸福安乐,也忆起那残忍痛苦的结局。
说来奇怪,这里应当很久没人打理了才是,但却处处洁净,器具如崭新一般,丛间并无杂草,也并无……血迹。
沈忘卿并未多做停留,而是径直向后院走去。
阵阵浅风带来清闲的竹香,映入眼帘的是两座……坟墓。石碑无一丝尘埃,一旁还摆着芳香的鲜花,显然常有人打理。
他看见碑上刻着三个熟记于心的名字。
是阿姐、阿娘与阿爹。
他猛地瞪大了眼,缓缓偏过头,默不做声,只是这般盯着沈忘卿。
沈忘卿望着他通红的眼眸,默默牵过他的手,极轻地搓揉起来,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将手攥得生疼泛红。他深呼出一口浊气,松了力道,任由沈忘卿摩挲。
十指相扣,紧紧缠绕。
当日遭逢巨变,他根本来不及做什么,惧怕与感伤占据了心头,就连至亲至爱的尸骨,他都未能好好收理。再后来,便一无所踪。
他从未倾诉分毫,但沈忘卿却什么都明白。他的渴望,他的伤痛,他的遗憾,他的喜悦,他的点点滴滴,都被眼前这人铭记在心。
他曾以为沈忘卿是自己可望不可及的期冀,却未料到,沈忘卿恣意在他未曾觉察的时刻,为他铺好了前行的每一步。沈忘卿成了他的光。他如明灯,如自己独属的引路者。他将自己所有的期冀与祈求,都一一实现。他将他的爱尽数倾注,为自己建构爱的防护。
得此爱恋,此生何求。看来,这辈子,不,是生生世世,都将栽在此人手上了。只不过,他甘之如饴。
沈忘卿将他轻轻放下,细心为他理好衣衫,为他撩齐散发,抬眼凝视。秋竹似从他眼中看到了许多,看到怜惜,看到愧歉,看到深爱。
看清深信,责任与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