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记得,你大哥三岁的时候可调皮了,见天的捣蛋,一出门就撒野似的不见人影。然后你爹,就亲自去村尾阿婆家抱了黑炭回来,到现在都十年了。”
“有一次,你大哥掉进了河里,是黑炭拼了老命把他拉了回来……还有一次,你大哥去打架,黑炭护着,你哥一点事都没有,黑炭腿都瘸了。”
吴母说着说着便沉默了,声音也有些哽咽。
“那娘,咱们能不能不卖黑炭呀?”妞妞哀求道。
“不卖?咱们家缸里的米都快见底了,不卖咱们吃什么?”
吴家辉很不服气地道:“黑炭就那二两肉,卖了也换不了多少铜钱,买不了多少米。”
“那也好过一分钱都没有,你可还要回私塾读书的!”
一说到读书,吴家辉便哑口无言了,他知道家里为了供他读书,都花费了多少钱。
妞妞花一样的小姑娘,一年到头都是穿别人穿过又改了的、灰扑扑的衣裳,长这么大不见一件新衣,不见一点花色。
家里的饭桌上,油腥味也很少见到,娘亲更是恨不得把一个铜钱掰成两个使。
寒门难出贵子,就是如此。
小小的少年郎,满腹心事,一晚上翻来覆去。
次日一早,不见雨停,反而越下越大。
用过早饭后,谢安歌便要告辞离去。
吴父出口挽留,“小师父,现在雨太大了,不如再歇一会吧。”
谢安歌笑了,意味深长地道:“小僧很怕。”
“小师父怕什么?”
“小僧怕,今天再不走,明天想走也走不了了。”
吴父一愣,随即脸色有些难看,一字一顿地道:“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谢安歌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走到屋檐下,看着苍茫天地间,雨珠连成一线,远处的雨水干脆化作了一片雪白,像波涛起伏。
他伸出手去接这雨,随意地道:“这雨真是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