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是为了小丫头的零花钱着想。一边自我说服着的李海浪快步地奔跑在公司大楼里,最终却只追到了远去的车灯,蜡像小子简直是以赛车般的速度从自己眼前绝尘而去。
“啊……脾气这么坏,白瞎了长那么好看。”李海浪站在路口,无奈地摇摇头。
9,
第二天,公司为了庆祝新的合作项目圆满完成而举办了酒会,身为经理的李泰益自然出席了,他穿着款式简单的礼服,站在礼堂中间,不时地和别人轻声交谈。而他的身边,除了随行秘书,还形影不离地跟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年轻女人,
“海浪哥,那个就是经理传说中的女友。”同期训练的小丫头凑过来,腮帮子鼓鼓的,塞满了甜点,她小声地说,“可能算是海浪哥的对手里最可怕的一个了,她的赔率也很高呢。”
不要自说自话地又把我和他凑成一对,李海浪皱着眉,瞟向那个角落,水晶吊灯璀璨的灯光下,李泰益看起来好像跟以前有些不一样——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把那头泡面般的卷发弄直了的?黑色头发的他看起来总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到过,而他那平时冰封了的脸,表情居然很柔和,身旁的女人踮起脚尖靠在他耳边说着什么——怎么,他不是从不让人碰他的吗?
李海浪感觉到整个大厅似乎飘散着令人不快的气体,他不停地往胃里灌着各种色泽透明的酒。
“海浪哥,你这样喝会醉的。”
不管,我偏要喝,李海浪不再搭理小丫头,又从侍从手中拿过了一大杯。
10,
似乎嗅得到潮湿的玫瑰香味,手指下柔滑的颈部皮肤被染上冷月的颜色,有人在自己的耳边低哼,身体紧绷,双臂紧紧地拥抱着自己,指甲刮擦着背部,白皙,修长的躯体在舒展,起伏,双腿和自己的纠缠在一起……
梦像一只长了翅膀的鱼,一会儿浮出水面,一会儿潜到水底,如此折腾直到破晓时分,晨光让李海浪睁开了眼睛。
头痛得几乎像是被锯子锯开了,他吃力地坐起身,发觉自己正躺在陌生的酒店房间里。
闭着眼使劲地回想,记忆像是被破坏的胶片,只剩下零星几帧不连贯的画面,他只记得他似乎喝了足够淹死一只大象的酒,之后是旋转的水晶吊灯,满酒杯,空酒杯,碎裂的玻璃声,脚步声,他好像看见了一双眼睛,像湖泊一般的眼睛,睫毛的倒影就像是垂柳……
他按着额头爬起来,惊恐地发觉自己全身赤裸。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11,
酒店大厅里,前台的服务生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那个……637号房间……”
“那个房间吗?登记的客人已经结账离开了,您可以呆到下午两点。”
“我是想问……”李海浪挠了挠头,还是作罢。他从大厅偷偷地拐到了酒店的监控室,支开了几名员工,翻找起昨天夜里的录像。
坐在阴影里,李海浪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小小的屏幕,人来人往,最终他看到了走廊里出现烂醉如泥的自己,被人扛着艰难地走着,电梯里那个人微微抬起头,一头黑发,脸色苍白。
李泰益。
看到他的那瞬间,似乎有亿万只蝉一齐震动翅膀,遮天蔽日的噪声让李海浪有些发晕,遗失的记忆拼图在脑中渐渐组合起来,长长的走廊,有人打开了房间门,自己被扔在地毯上,那人的衣服似乎弄脏了,正在洗澡,耳边传来哗哗的水流声,接着模糊晃动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白色的衣服,黑色的发梢,记忆中的片段不断闪现,礼堂台阶下面缓缓走上来的脚步声,月色下的钢琴,紧紧搂着自己的双臂,大树底下晃动火光中的脸,和眼前的面容渐渐重叠。
是你吗?
我知道是你了……
李海浪从地毯上坐起身,牢牢地抱住那个身影。
不要走了,我找了你十年,再也不让你走了。
12,
柔和的灯光下,李泰益觉得自己是一只尾巴被切掉的动物,从腰到难以启齿的部位都酸疼无比,又被制作成了标本,姿势僵硬地坐在餐桌边。
身旁分别贴着“未婚妻”和“母亲”标签的两人,她们正说着什么,嘴部像鱼一样一张一合。
“泰益,泰益,”
李泰益被惊醒,转过头,“什么?”
“你在想什么呀,我说我们的结婚典礼,选哪一种口味的酒比较好,妈妈说要……”
“你们决定就好了。”
耳朵边嗡嗡作响,噪音好像交响乐队调高了一个音阶,他打断她的话,低下头切着餐盘里的鱼块。选什么样的酒也好,什么都好,全都无所谓,反正从生在这个家庭里的那一刻开始,升学﹑职业﹑婚姻,从生到死的每一步都是被决定好的,自己就是个提线木偶,按照剧本,上演着让所有人满意的舞台剧。